“好啊。可你没说奉安要借什么书。”云知意放下茶盏。
“辞赋文采一类的,但他没说具体书目,”霍奉卿说得煞有介事,“我替他挑就是。”“好,这类书在二楼,”云知意站起身来,对另外三人道,“你们先坐,我带他下去挑了书,很快就回来。”
二楼的某间房内,十排书架林立其间。
云知意走到靠墙那一排,随手指指:“喏,这里全是文采辞赋一类了。我不太清楚奉安的学业进度,你自己替他选吧。”
霍奉卿目光灼灼地锁定她,轻挪长腿,一步步抵近。
“站这么近想做什么?”云知意笑瞪他,本能地
退了两步,后背就贴在了书架上。
她先才说顾子璇一考完试就变得活像轻浮浪荡子,可与霍奉卿此刻的行为相比,顾子璇似乎小巫见大巫了。
霍奉卿勾唇,不答反问:“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连霍奉安都可以唤得这么亲近,偏叫我就连名带姓?”
“因为奉安温驯乖巧嘴又甜,每次见我都笑眯眯的,我自是疼他一些,”云知意挑衅笑睨他,“若你肯做‘奉卿小弟’,那我也疼你。”
“
你想得到挺美,”霍奉卿低声轻笑,“我只肯做‘奉卿哥哥’。”
“哦,那没得谈了,往后还连名带姓叫你。”云知意抿笑,徐徐打量他。
他今日穿了湖蓝素锦春袍,内里是银线满绣如意纹腰带,外罩单层云雾绡,配色清爽又斯文雅正。
啧啧啧,好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假象。
云知意游移的目光半垂,不经意就落在了他的腰带上。
他上辈子为官后,若着常服,腰带多半都是这样式。她借酒行凶的那回,蛮劲一起,扯断的那根腰带就是银线满绣如意纹的。
想起自己前世那次胆大包天的罪行,云知意不由地心生羞耻,两颊慢慢就烫了起来。
“无端端脸红什么?”
她没敢立刻抬头,这使他浅浅轻轻的促狭笑音清晰入耳,在她心尖挠起一阵酥麻热流。
霎时间,气氛绮丽到令人心跳失序。
云知意拼命提醒自己:要克制。人,是可以克制自己的。
上辈子她和霍奉卿关系那样恶劣,她都忍不住偷偷馋他,这辈子都这样了,不馋是不可能的。但她上辈子已经领教过“贪嘴”的后果。就贪了那么一次嘴,立刻被追命似地催着成亲,真叫人害怕。
如今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可万万不能这么早定下来成亲,否则将来一定会追悔莫及。
“霍奉卿,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再说话?”
“你若叫一声‘奉卿哥哥’,那我就离远点。”霍奉卿红着脸笑觑她。
“那算了,你爱站哪儿站哪儿吧,”云知意做兴趣缺缺状,嗤之以鼻,“你不是要拿书?”
霍奉卿没好气地哼道:“我就是找个借口叫你出来单独说话,你会看不出来?”
“好吧。你要说什么?”她当然看出来了。
其实若霍奉卿不找这借口,她也会设法单独与他说说自己关于营救槐陵山中那些孩子的部署,毕竟两人有约定在先的。
霍奉卿的手指轻点住她眼下淡淡乌青,问得心疼:“你忙了一夜,是在安排槐陵的事?”
云知意笑着挥开他的手:“对,都妥了。宿家已召集两百人待命,也托了人脉与希夷山中的‘神巫一族’谈好借道之事,不日就能从松原的希夷山绕进槐陵北山。”
槐陵的北山实际是属于北国门上绵延近千里的山脉一段,邻近的原州、松原郡、临川城都以此
山交界。
松原那头的希夷山与槐陵北山是有小径可通的,只是险峻而隐秘,又需穿过山中“神巫一族”的地盘,寻常人不敢轻易涉足。
霍奉卿稍稍心安,赞许颔首:“聪明。宿家是江湖人,又在隔壁松原郡,与原州哪一方势力都不牵扯。直接从松原进山奔赴槐陵,不经过邺城,不会引人注目、旁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