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好事闲人们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嘿!今年可绝了,云知意、霍奉卿,两个榜首!”
“听说这俩是邺城庠学出了名的死对头,这回考得个势均力敌,将来且不知要如何斗法呢!”
“我就奇了怪,这究竟是怎么考成两个榜首的?”
“听说云知意史学、书法没对手,只在算学这门上弱些;霍奉卿则是律法不太行,旁的都还挺厉害……”
“哈哈,有趣。那也就说,州财税司绝不会用云知意,州法司也肯定不敢用霍奉卿?”
“傻不傻?榜首怎么会被放在各司?我猜他俩定会直属州丞大人辖下……”
在嘤嘤嗡嗡的议论中,言知时与霍奉安慢慢退出拥挤人群。
两个小少年边走边面面相觑,双双疑惑蹙眉。
“你觉不觉得……”言知时略回头,向着身后布告栏的方向挑眉,“嗯?”
霍奉安缓
慢点头:“觉得。”
取士正考揭榜的榜单惯例是用金泥红纸。正常情况下的排序,是按照考绩总榜名次,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从左往右依次列下去。
可这次是并列榜首,就成了云知意的姓名在上,霍奉卿的姓名在下——
就民俗来说,两个名字被这样排布,再加上金泥红纸,比较常见于婚书。
“好巧哦。”霍奉安挠头,笑眼弯弯。
言知时满脸写着茫然:“是挺巧。怪
里怪气的。”
就在布告栏前人头攒动时,云知意已坐在州丞府的议事厅内。
州丞田岭放下茶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一个榜首,领什么‘待用学士牌’?开天辟地起就没这种事!”
“田大人,我之前不是与您说好的吗?”云知意应对从容,“祖母觉得我年岁轻、阅历浅,最好是随钦使再磨炼一年才更稳妥。十日前我说这事时,您可是认同这道理的,怎么转脸又改口了?”
往常她对田岭说话,总会时不时忘记使用敬称,田岭在明面上也从未因此不豫。
但如今的她已学会注意人情世故上的小节,自觉地用上了“您”。而田岭对她这细微处的改变显然受用,态度倍加和蔼。
“那时不是不知你会考出个并列榜首吗?去年预审考第四,学政司都觉你受此挫折怕要一蹶不振,这回能保住前五就算烧高香。不曾想你竟如此出息,眨眼又登顶了,”田岭笑着摇摇头,“若让你这一州官考的榜首成了‘待用学士’,这不是要由得各州嘲笑我原州不惜才?”
他堂堂一州之丞,明明早就说定的事,却才过十天就反悔,若照云知意上辈子的脾气,定是脱口一句“各州笑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管那么多”,给他顶得个肺气不通。
好在现今的云知意再不会像前世那股轻狂鲁莽了。
她耍赖似地笑嚷:“都说了我年稚历浅,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的啊。反正您是州丞大人,不能出尔反尔。若您偏要反悔,转头我出了这府衙就叫人去满街敲锣打鼓,到处乱说‘田大人为老不尊,哄骗年轻后生’!”
这胡搅蛮缠的一招算是举一反三,从霍奉卿那里偷师来的,效果却好到出乎云知意的预料。
田岭揉着太阳穴笑瞪她:“你云大小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打哪儿学得如此泼皮无赖?”
“我冬日里去了一趟槐陵,您知道的,”云知意笑眯眯地搅混水,“跟小田大人可学了不少。”
“若真是田岳那小子将你教得如此泼皮,我打断他腿!”田岭没好气地苦笑妥协,“行吧,我老人家还真怕你犯浑坏我名声,只能由得你了。”
云知意起身执礼:“多谢田大人成全。”
田岭摆摆手,加了个但书:“但是,之前我也同你说过的,我能做的只是同意你领待用学士牌。至于钦使会不会点你去用,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我最多只能在呈交钦使过目的备选名单上,将你的姓名列在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