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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第2页)

“有吗?没有吧?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没醉,你别诈我。”

霍奉卿没与她争辩,放下杯子后回来,小心地替她拆掉发冠,又蹲下帮她除鞋。

云知意正轻甩着披散的长发,两脚被烫着似的飞快一缩,警惕瞪他:“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霍奉卿隔着衣襟下摆在她小腿上拍了拍,“看你不舒服,让你坐床上去靠着。”

“哦,”云知意慢吞吞伸出脚让他帮忙脱鞋,倏地倾身在他发顶亲了一下,“霍奉卿,你不错,算个君子。”

“承蒙谬赞,但我其实并不想做君子。要不是看你不舒服放你一马,明早你的属官就得替你向考功司告假了。”

霍奉卿将鞋整整齐齐摆在旁边,站起身来冷冷淡淡白她一眼:“靠床头去坐好,别晃。”

说完,他转身又去靠墙的木架上取了巾子,扔到铜盆中的水里。

“我没晃,”云知意嘀咕着,坐到床上扯了薄被来盖好膝腿,两手扒着床栏探出头去觑他,“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言宅住吗?”

“你想告诉我吗?”霍奉卿头也不回地问。

“我母亲……”云知意抿了抿唇,“算了,不想说这个。”

“不想说就不说,我又没问。”霍奉卿拧巾子的力道有些大,心中微疼。

云知意的母亲待她自来就冷淡疏离,这件事,一墙毗邻的霍奉卿当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懂她母亲冷待她的具体原因。

不过他也从来不问。

他明白,像京畿云氏这样积十数代富贵的世家高门,内里有什么样的密辛都不奇怪。

有些事,听在外人耳朵里不过就是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当事人却可能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他没那种无聊的好奇心,更舍不得见云知意狼狈难过地自陈酸楚。

他拿着拧好的巾子来到床边:“不是有正经事要说?先擦把脸,清醒一下。”

云知意接过巾子,想了想:“你转过去……哦,不,你把帐子放下来,我们隔着帐子说。”

“怎么?怕擦完脸露出真面目,丑得吓我一跳?”霍奉卿好笑地挑眉,故意逗她。

“我今日没有上妆,并不会擦了脸就丑到你!”云知意咬牙瞪他,“我只是不想将外袍压得皱巴巴,想脱下来再说话。明日还得从这里到了州丞府才有另一身官袍换,一身皱巴巴招摇过市像什么样?云大人不要面子的吗?”

“行行行,给你放帐子,你安静点,”霍奉卿替放下床帐,笑着摇摇头,“我真没要在这里对你做什么。和你说完正事我就去隔壁客房睡,不用这么紧张。”

他倒不是不想,只是不舍得委屈她。

第一次……这样那样,不该是在这么草率的地点,也不能是在这么随意的时机。

“你才给我安静点!都说了我没紧张!抓紧时间谈正经事,不要东拉西扯!”

云知意要说的正经事,无非就是今日旬会上产生的种种疑问。“你为什么要撂那种狠话?”

隔着帐子坐在床边的霍奉卿半晌未答,云知意从帐缝中伸出手去扯他衣袖,却被他一把握住。

这才听见他噙笑的嗓音:“为了让某些人觉得‘机不可失’啊。我怕夜长梦多,所以必须让他们比我更急于通过这个提案。”

在他撂下“不成就自请下台”的狠话后,提案就一边倒地通过了。没有任何人跳出来扯皮、拉锯。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早说了我可以帮你的,你偏不要我插手这件事,”云知意心中为他担忧,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指,“那万一盛敬侑的请求被朝廷驳回呢?难不成你还真的引咎下台?”

霍奉卿轻挠她的掌心,安抚猫儿似的:“我不是莽撞置气。敢那么说,是因为笃定朝廷不会驳回。因为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霍奉卿谋局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大环套小环,又很懂相机而动、借力打力,寻常人轻易跟不上他的脑速。

当他在月初决定要用好“联合办学”这个契机时,就已经将所有细节在脑中盘过好几遍了。

“田岭这些年一点点将原州与朝廷割裂,但他行事在大面上暂无违法僭越之处,原州百姓素来又对他深信敬服,陛下不能直接禀雷霆而下,所以当初才钦点盛敬侑来原州。”

有些事,为君者不会直接宣之于口,需要受命者自己去揣摩上意。

承嘉帝派盛敬侑来的意图,无非就是希望他能以滴水穿石的方式,不动声色地重新加强原州与京中的关联,在不引起大动荡的前提下,解决田氏在原州一家独大的问题。

否则,就算田岭倒台,原州人对朝廷的离心之势也不会立刻好转,田岭倒了也可能冒出“赵岭”、“孙岭”,那原州才真要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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