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言眼底深处若有所思,几缕飘渺的笑意漾在唇间,温柔有礼:“云小姐好。”
她局促地点了下头,想到之前在江祁景面前拿江慕言挡刀的事情,暗自有些尴尬。
云野走过来,看见她身后没有别人才松口气:“我们出去见合伙人。你来找妈的话,她昨天就出去度假了,可能要下个星期才回来。”
合伙人?
之前何琣说云程为了给江祁景面子,叫停了云野和江慕言的合作。但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完全叫停。
也许是极度想“给江祁景一点颜色看看”的何琣女士吹了耳边风。
没见到何琣,云及月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想回左河香颂:“那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在家喝点酒。”
云野立刻冷脸:“你喝个屁。”
他板着表情:“你哪次喝完了正常过?上次醉了非要睡在猫窝,跟猫打了半个小时的架,半夜被送去打狂犬——”
“可是我想喝。”
云及月眉目间有豫色:“我难过,哭不出来,还睡不着。”
她现在就想喝酒,喝很多很多,喝到意识模糊断片,用最原始简单的方法强迫自己将某些东西抛之脑后。
她没出息,做不到放手就把过去十年抛得一干二净,只能靠酒精来帮她。
“……”云野顿了顿,转头看向江慕言,“慕言,你这次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我留下来看着我妹妹。”
江慕言眼底含笑:“小林少以前和何阿姨比较熟。如果非要派一个人去,显然是你去多打感情牌比较合适。但既然你有事,那我先推——”
云及月小声道:“我真的不会再喝成那个样子了。”
她已经耽误过别人,不想再因为自己耽误云野谈生意。
云野口气相当不善:“云及月,你在想什么?清洁阿姨也不在,家里就你一个人,我能留你一个人在家里面卖醉?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云野,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在一楼守着你妹妹,顺带把东西远程传给你。”江慕言缓缓补充,“她的卧室如果有动静,我就上楼去看一眼。”
他好像和云野很熟的样子。
云及月想了下,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将云野往外推:“哥你去吧你去吧你去吧,我酒量很差的,喝完倒头就睡,江小少爷在这最多呆半个小时就能来找你了!”
云野边被迫往外走边道:“你少喝点——”
“知道了!”
强行把云野赶出去之后,她松口气,转身与江慕言四目相对。
江慕言声音轻淡:“云小姐,你关卧室门的时候不要上锁。如果你有异常,我可能不会发现得特别及时,请你谅解。”
她轻点头,只当江慕言是在说客套话。从酒橱上拿了两瓶味道极烈的陈年红酒,走进了好几年都没回来住过的卧室。
一切都如旧,书桌上叠着的几本《高考冲刺》连位置都没有变。被褥里还有淡淡的花香,每天都有专人打扫过。
何女士之前还开玩笑让她回来住几天:“你嫁出去之后,我偶尔没事就去你卧室坐一坐,就当是想你。现在可比你当年摆了一屋子教科书辅导资料干净得多。”
等江祁景去北欧,她大概就能搬回来了。
真奇怪,明明他们都没有死,明明他们过几天都会相见,却又真的像是已经说了永别,茫茫人海,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裙子上不知不觉沾满水液,分不清是滴落的眼泪还是打翻的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去。云及月抬起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慕言。
江慕言轻轻地笑,声音温柔得不似打扰:“我可以进来吗?”
云及月怔了一下。直觉告诉她江慕言不该在这儿,但喝醉后大脑卡了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想了很久,吞吞吐吐地道:“进来吧。”
江慕言走到她身边,低头便看见了床头柜上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照片框。
他眼底一闪:“这是你的全家福吗?”
“……”云及月局促地将酒杯放在一边,手缩在袖子里,没有应答。
江慕言坐下来和她平视,循循善诱地问。“背景是庞贝古城。那么多张照片,怎么就把这一幅放在床头柜上吗?”
若是平时,云及月一定不会和不熟的陌生人讨论这些话题。
但酒精降低了她的警惕,她咬住下唇,慢吞吞地解释:“这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拍的……第一张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