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级政府是国家政权的基础,党和国家的路线、方针、政策,主要是通过县一级实现,县级领导是国家的形象代表,县级领导班子既是守护国家政权的前沿阵地、战斗堡垒,又是培养和产生党和国家高级领导干部的基地。县级政权,麻雀虽小,肝胆俱全。某种意义上说,当好了一个县长、书记,就可以担任好厅长、省长,甚至更高层的领导。
龙达理送走朝旭,来到常委会议室,看到大家都坐在那里默不作声。他落坐后,姜珊提着开水瓶走过来给他加了些水,他抬头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她,姜珊则理也不理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他知道姜珊是在生他的气,于是,他看了眼大家,缓和地:“这种形势,我们谁也扭转不了哇!”姜珊知道他这是给她作解释,同时,也是说给大家听的。
牛光南:“会上,我不是不想发言,因为上午我讲的与他到实地看的差别很大,我已经很被动了。”说完,看了眼龙达理。
姜珊接话:“那也是!牛县长如果再发言,朝市长肯定反感。”
牛光南感激地看着姜珊,姜珊补一句:“就是嘛!”
其他人都不吱声。
龙达理:“我并没有半点责怪大家的意思,至于下一步怎么走?我的权力已经收上去了。我现在是牛胯里蚊子---随卵吊了。”
姜珊见龙达理出言不逊,也愤愤地说:“姓朝的真他妈倔,说一不二,好象这云溪就是他的!”
牛光南:“这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啦!下一步怎么弄呢?”
龙达理:“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又不知道姓魏的还会胡绉些啥?”
姜珊:“你怎么安排他去陪呢?”
龙达理看了一眼大家:“他在这里,我们在坐的谁也别说话。人不本份,防不胜肪啦!”这句拢络人心的话,使会场气氛活跃些了,大家七嘴八舌。
过了会儿,龙达理试探地望了眼大家,说:“至于翠微宾馆的资金来源,没错!除了银行贷款,是动用了一部分防洪专款。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这笔款,肯定是要归还的。搞一个象样一点的接待宾馆,也是几届领导班子的心愿,不管咋说,还是搞起来了嘛!”
牛光南:“龙书记主持搞翠微宾馆,费了不注心,担了很大风险,大家都是知道的。云溪财政状况就这样,完全不打点擦边球,不可能!”
龙达理:“光南理解我,我也希望大家能理解我……。”
其他人担心的也是这事,但听了龙达理这几句话,讳莫如深。龙也知道这是个谁都想回避的敏感话题,都不会往深里说。他以为魏初民不在场,眼前这帮人会帮他出些点子什么的,没想到谁都不接这个茬。他心里骂了一句,妈的!关键时刻都他妈各顾各,只好有气无力地圆场“唉!钦命难违呀!啥也别说了——,就依钦差大臣的办吧!很晚了,大家回吧!”县长和组织部长看到龙的心情不太好,又陪同他到一家酒店吃完夜宵,再把他们的书记送到家门口。
龙达理目送着刚刚离开他的俩个人背影,心里觉得堵得慌,加上喝了不少酒,烦躁得不行。他转身踉踉跄跄上了楼,开了灯,放下公文包,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就着哗哗的自来水“呼哧呼哧”冲了把脸,扯起衬衫擦干水渍,一时睡意全无。他走到大厅,躺在逍遥椅上不规则地摇晃,瞪着双红红的眼睛,斜着头看着窗外宾馆方向,朝旭全篇征对他地完整发言在他脑子里回荡。
“……就是得到了上级的指令,也必须从实际出发,不经我签字认可,谁也不准轻举妄动,否则,以党纪国法论处……龙达理同志,我希望你配合。”
他长叹一声,象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了克星,脑子里除了没想防汛抗洪事,当官以来七七八八的事,一鼓脑儿都涌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是翠薇宾馆的巨额欠款。
他听从姜珊和妹夫“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的劝阻,打消了去楚云市升官的念头,想就在云溪做个偏安一隅的国君。龙达理在享受上,也是个有点品位的人,这不仅基于他有一定的文化根底,还在于他有较深地社会阅历,特别是断断续续在省城逛悠半年,眼界大开。办公室主任姜珊,也是在享受圈子里转了多年,虽然当小姐、做妈咪,乃至当了县委办主任也一直是个陪衬,但享受的门径、套路、经验丰富得很。他对龙达理等重权在握者,尽力既投其所好,为兴建翠微宾馆推波助澜。当龙达理说起楚云大城市宾馆如何豪华大宾馆酒店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如何有格调时,姜珊笑道:“难道只有省市一级才有么?只要有钱,县城同样办得到。”龙达理一琢磨,是啊!如果在县一级也建座等同于省市以上的星级宾馆,其享受规格,接近或相似、或不亚于甚至超过那些省级大员,实际上不也提升了自己?翠微宾馆的最初思路便是从这里开始。
前些年,龙达理的舅舅邹白化还担任着楚云市委副书记,时任云溪县长的龙达理,当时不过三十七八岁,风华正茂。他想,趁舅舅尚未退位之前调去省会,有这层过硬的关系,到了楚云市还怕没有青云直上的机会?于是,龙达理遵循舅舅接通的关系,带着任县委接待办副主任的妹夫,到处烧香磕头,断断续续活动了半年多,终于有了眉目。市财贸办公室最近因车祸死了一位副主任,这个职缺暂时还没人补上,邹白化拟将他调到财贸办搞这一角,不仅升了一级,且单位也不错。谁知,龙达理却因与妹夫的一席对话,改变了忙乎近半年的主意。
当时,龙达理与妹夫王佐才住在紫云宾馆。这是市接待办对口接待安排的。
王佐才:“姐夫!费了这么大功夫,花了这么多钱,亾市长很干脆,结果也有了,干吗又改变主意呢?”
龙达理:“你应该明白,我在市里转了大半个月,码头拜了不少,磕了不少头,现在,我总算把头磕清醒啦!”
王佐才:“怎么说?”
龙达理:“你想,我到市财办就是搞个副主任,解决了个副厅级,也不就那回事?亾市长干脆,是送一次,进一步,以后咋办?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再说,他走了或下了呢?老舅也马上就要退了,我还能上到哪?我在云溪是一县之尊,万事不求人,只有人求我。钱、权、乃至于唵——!我干吗要劳神费米(钱)跑到这儿,受制于人呢?”
王佐才:“楚云市毕竟是大城市啊!您看这大宾馆,与咱云溪就是不一样。豪华、气派、格调高雅,感觉就是好哇!”
龙达理:“是吗?”
王佐才:“云溪再过二十年也赶不上啦!”他上下左右,羡慕地回望住房的设施。
龙达理:“这算啥!如今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办不到?”
王佐才:“云溪哪拿得出这么多钱,搞这豪华宾馆咯!”
龙达理:“现在的事,不怕办不到,就怕想不到。云溪咋就不能搞?”
王佐才:“云溪处在风口浪尖上啊!每年都有几个月,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龙达理:“行了行了!你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问你,云溪自1954年溃浣后,至今五十余年决过堤没?”
王佐才回答不上来,看着他姐夫。
龙达理:“没错!云溪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可她却是远近闻名的富县。楚云市和防汛总部,一直把这里作为蓄洪区,从资金到防汛器材,都按重点防汛区域支持划拨。水利局长告诉我,云溪的防汛资金有好多个亿没动。”
王佐才:“是吗?”
龙达理:“当然啦!云溪富足,鱼米之乡过时咯!云溪有丰富的、质量很高的煤田。大小的煤矿遍地开花,你与袁国平合伙开采的龙洞煤矿,不是挺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