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锋寒低头巡视蜿蜒的伊水,见旁边的寇仲没有回应,淡淡地沉声续道:“玉儿的能耐,你我都曾亲眼见过。在赫连堡一役呼风唤雨,能让土地变为沼泽,能使雨点打碎砖石,更甚者还能让雨水化为冰箭。而后在龙泉城拍拍手就能让城墙陷落。寇仲,要说你真对玉儿的到来没有什么想法,那可真是杀了我也不信。”
寇仲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咧嘴笑道:“是有想法又能怎么样?若是付之于行动,子陵岂不是要杀了我?你也看到他今天那副戒备十足的表情了,和他相识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他心下担心的那点事儿?”
“怕玉儿再出现赫连堡那次昏迷不醒的状况?没必要弄得那么惨烈。那次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对金狼军,现在我们手中有三万军马,只消让玉儿做点小手脚,登时局势就能逆转。”跋锋寒扫视城南二寨,均是乌灯黑火,神秘兮兮的情状,不甚在意地说道。
“唉,老跋,在子陵来洛阳之前他就曾经和我说过。他帮我算是兄弟义气,但是绝对不能牵扯到玉儿。要是惹怒了他,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寇仲长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着。倒还没把言语说死,因为可以翻盘的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寇仲被李世民打压了这么久,盼望着占据了洛阳逼迫关中的形势出现已经多时了。
“喏,子陵是个死心眼,若他真这么和你说了,那就几乎没有转换余地了。那么,从玉儿那边入手呢?”
寇仲沉思半晌,迟疑地说道:“你是说……”
跋锋寒含笑道:“子陵只是说了他自己的意思而已,若是玉儿自愿帮少帅你,就算是子陵也没话可说了吧?”
寇仲低头思索,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别告诉我寇仲你低不下头去求女人哦!”跋锋寒嗤笑一声道。
寇仲摆了摆手,无奈道:“不是这个。老跋,你还记得在龙泉,玉儿最后对拜紫亭说的那句话吗?”
跋锋寒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她说,拜紫亭的子孙会成为大草原之上最伟大的主人。呵呵,估计也是骗骗拜紫亭的谎话而已。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寇仲呆了好一会才重重吁出一口气道:“我也以为是她随口说说哄拜紫亭开心的,但是她却否认了这点。虽然没说明缘由,但老跋,你不觉得玉儿从出现在我们身边到现在,无论言语还是行动上,都透着一股神秘的味儿吗?”
“确实有点。”跋锋寒眯起双眼,努力回忆着,“但是这种第六感子陵也有啊,虽然没有她强烈。恐怕是玉儿修炼了《战神图录》上的武功导致的吧?”
寇仲苦笑了两声,摇头道:“也许吧。不过她好像连以后会发生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才怕去求她。怕她直接会拒绝帮我,那简直比不说话还要命啊!”
跋锋寒无语,他知道寇仲没说出来的意思。若是水玉儿一口回绝了寇仲的请求,那么直接就说明了他并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连帮忙都懒得出手。这样的打击,还不如不要的好。
寇仲目光投往南方地平美丽星夜下暗藏杀机的山林间,心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和被人逼迫的压力。远在他方的宋玉致,她对自己直接卷入这场残酷的争霸战中,会有怎样的想法?
他和李世民终抵达正面冲突的时刻,中间再无任何缓冲的余地。他若落败身亡,当然一切休提,否则将是席卷南北,把中土变成一个大战场的激烈情况。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更没有人可改变这可怕的形势。
天下之争,将取决于他和李世民的两雄争胜,宋玉致最担心的事,变成铁铮铮的眼前现实。
噩梦将在日出前揭开序幕。
而李秀宁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寇仲突然两手高举,激昂慷慨的朝天呼喊道:“洛阳啊!我寇仲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把这座城市捏在手心里!”
跋锋寒移开目光,望往星空,徐徐道:“寇仲,这是战场,退一步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寇仲猛然回头,见身旁的跋锋寒冷静如常,刀削似的脸颊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是天生的战士,愈恶劣的处境,愈令他表现出超越的特质。
寇仲一阵恍惚,此刻他一方面正处于噩梦般的围城战中,敌人兵力在他们数倍之上,且士气高昂;而他们则是屋漏兼逢连夜雨,面临内部分裂、士气低落和箭尽粮绝的诸般问题。另一方面他却抽离一切,冷静超然地默默观察正饱受战争苦难的自己,从而达到井中月式的精神平衡。就像在梦里他晓得自己正在作梦的情况,只是没法醒转过来。
这一刻,让他在双重醒觉的情况下经验这徘徊于生和死和牵涉到全城军民命运的可怕体验。
他听到跋锋寒冷酷的声音传入耳内道:“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这是战场上的金科玉律。”
寇仲握紧了双拳,咬紧牙根逼迫自己不要发出赞同的声音。他何尝想退想逃?形势逼人,他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咬牙继续下去?
跋锋寒双目射出凌厉神色,沉声道:“我是个剑客,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务必击败对手是剑客的生存法则。不想被人杀,就先杀了别人。既然不能说服子陵,也不想求玉儿,那么就可以换种方法。”
寇仲像是预料到跋锋寒想要说什么,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但是却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呼吸不可控制地开始沉重起来。
“玉儿在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呢?当然只有在子陵遇到危险的时候。”跋锋寒冷冷地说道,随即洒然一笑道:“当然,我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少帅你怎么舍得让自己兄弟身处绝境呢?”
“跋锋寒!”寇仲像是才听明白跋锋寒说的什么一样,怒喝道。
“我先走了,去看看他们准备好突围了没。”跋锋寒完全没觉得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随意地摆了摆手走下城墙。
只剩下寇仲一人在黑夜中伫立了许久,许久。
――――――――
嗯……借跋锋寒之口,把寇仲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了……说到底寇仲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混混了,身上背负着若干人的信任和期望,有时候……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