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道也不罗嗦,站在高处,对着下面的海匪排成密集的队形,开枪射击。火枪的威力得以彻底的发挥,一片又一片的弹雨编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散落在了海匪的队列中。
这弹雨一刮起来,可是了不得,一遍又一遍的,一次下去必然扫死一片海匪,转眼之间,海匪们的鲜血就把港口码头染的一片血红,但是更多的海匪却不怕死的冲进了码头内。海匪是一个平均职业年龄不超过五年的职业,反正都是一个死字,大家还真是没了惧怕之意,那早死也好,晚死也好,不都是一个死字吗?
“杀啊!”董启福一声令下,两个方阵的战士迅速杀出。
这一次出动了两个方阵,可见现场的形势只危急,这敌人有数万人,陈世青是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具体的数字他不可能知道,但是光看这个规模怕是十万人都可能有了。如果硬拼下去,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说我们只有不足一万兵丁,且不少人是新兵,没杀过人上过战场,关键是你就算是能有本事让大家都做到以一当十,杀掉十个敌人。可是,这杀戮如此之重,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了吗,这海匪也有不少人是被逼上梁山的,你忍心杀掉这些苦命人吗?
“市长先生,看来我们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力量,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不应该太过分看重面子。”荷兰公使巴博萨紧张的说道。
陈世青好奇的看着巴博萨,皱着眉头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巴博萨苦笑着说道:“你看我们只有几千人,敌人却有这么多,我们不可能取胜,何必勉强呢?中国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面子了,如果市长先生愿意在这个时候撤退的话,一切都还会有机会的,大不了以后再杀回来嘛。”
商人心理一览无余啊!荷兰人是西方国家里唯一对清帝下跪的,而且是下跪的毫无心理压力,他们只在乎资本,只在乎利益,只在乎实实在在的钱财,至于别的东西,虚名而已,很是看得开。这样的思想陈世青很佩服,但是他们的作风,在很多时候是要不得的,你可以说是法国人死板,英国人好面子,但是如果毫无底线可言,人生还有趣味吗?
他荷兰人只是到你这里来做个生意的,对于人家荷兰人来说,不要说你陈世青的死活了,你中国人死光了管我什么事情?只要我自己还活着,我就可以去别的地方赚钱去,我要在这里丢了性命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他荷兰人可以说走就走,不在乎后果,但是陈世青怎么可以呢,这他要是一扯,退后一步,就是历史的反扑成功。中国再次走向自闭的道路,沿海改革之路被中停,甚至陈世青带来的军事技术革命也会戛然而止,这绝对不可以,这也是陈世青绝对无法接受的。
陈世青正色说道:“巴博萨先生,你是公使,离开是可以的,可我是军人,也是地方官,我有守土之责,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这里,我要保护我的市民。他们刚走不远,如果被追上了怎么办,他们的钱财都在这里,如果有了损失,他们以后怎么办,生命财产安全,是他们的基础,这个东西不可侵犯,我必须保护他们。”
巴博萨被陈世青这话弄的是不上不下的,不错,他是见过不少的清朝官员,也很许多的清朝官员打过交道。要是说起场面话,面子话,那这些人可比陈世青说的精彩多了,可是,这些人真的就只是说说而已,要他们去打仗,要他们去做事,那才是要了他们的性命一样的困难。一听说危险来了,跑的比谁都快,还总可以给自己找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而眼前的这个清国官员,似乎是真心为民的。
“市长先生,我的卫队都已经帮你出去作战了,很遗憾,我不能亲自上战场,请保重!”巴博萨感慨着说道,慷慨赴死我就不阻拦你了,可你也要保证我的生命啊,我可不和你一起去罗嗦,这是死路一条的事情。
陈世青冷冷一笑说道:“公使先生,请允许我提议你一下,除了海州府,哪里都没人敢收留你,你来了大清也有几年了,这都不知道吗?”
巴博萨闻言一愣,对啊,这清国可没有人敢收留我们这些洋人了,那是死罪啊!我们能到海州府来,已经是惊奇的事情了,格外的惊奇了,我们还能奢求什么呢?
陈世青转过头来说道:“刚才我让你们走你们不走,现在就别想着走了,因为你们走也走不了,我也无法帮助你们,但是,我只告诉公使先生一句话,留下来,我保你安全!”
巴博萨看着陈世青,两眼充满了凝重,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市长先生的能力,既然这样,我和我的卫队全部留下来,希望可以帮助市长先生抵挡一阵子。”
陈世青对于巴博萨的回答很满意,如果巴博萨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这生意还真是没法做了,以后交往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能这个时候就给咱们甩脸子看呢?有了患难之交,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可以信任的朋友,这里面有巨大的不同。
“上!”董启福有些紧张的又启动了一个方阵,战况激烈啊,眼看着要挡不住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斗,虽然给海匪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但是海匪太多了,而已经派出去的三个方阵,也有了上百人的伤亡损失,这就是说一个方阵已经没了。好在是平均分摊在了三个方阵上,这方阵还能继续保持战斗力,但是,董启福手里一共也只有十个方阵啊,这要是厮杀起来了的话,一会怎么办呢?
“大人,我们来了!”刘思郎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冲着陈世青大声的嘶吼道。
陈世青一看见刘思郎心里不由得一沉,不会是这些海匪和陆地上的悍匪有联系,前后夹击了吧?否则这些负责护卫百姓撤退的军队,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了呢,坑爹啊,这还是海匪吗,这么有智谋,你应该属于正规军了吧?
“你们怎么来了,百姓们怎么了?”陈世青关切的问道,紧紧的握住了刘思郎的手,焦急的喝问道。
“我,我们没事啊!百姓们也没事!”刘思郎有些紧张的说道。
“那就是纪大人和公主有事了?”陈世青继续喝问道,这两人要是有了麻烦的话更麻烦,他们可是千万不能出问题的人啊!
“不不不,这他们一点事情都没有的,请大人放心吧!咱们走的时候,都是确定了他们的安全才过来的,而且,而且,呵呵……”刘思郎说着说着就戛然而止,笑嘻嘻的看着陈世青,一脸的神秘的模样,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世青看着刘思郎神神秘秘的样子,笑着说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了啊?有话快说啊,不然的话我可生气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秘密的?”
刘思郎嘿嘿的笑道:“我说出来了的话,我真怕大人你不信我的话,会以为我是在撒谎呢,哎呀,大人要是让我说的话,先要保证,不管我说了什么,大人可以好奇,可以愤怒,但是就不可以对我发火,不可以治我的罪,那我才敢说!”
陈世青这下子可是真来兴趣了,出鬼了这是你小子和我打什么马虎眼呢?陈世青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本官答应你,你有话直说吧,本官命你直说,不管你说的是什么话,只要是真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官保证不会治罪于你!”
刘思郎这才放开了手脚,笑嘻嘻的说道:“这话说起来也是怪事情了,平日里的话,不管是见到了海匪还是山贼,那老百姓都是连滚带爬的逃命去啊!这一次就是例外了,我让他们赶紧逃命去,他们很多人愣是不想走,勉强被我逼走了之后吧,还罗嗦来罗嗦去的,有的人甚至冲我嚷嚷,说我是在假传军令,说大人不在,谁知道我是说的真话假话!”
“什么?还有这等稀奇古怪之事?遇到了这么大的危险,他们居然没有立刻去逃命而是在思考本官何在?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陈世青冷冷的看着刘思郎问道。
刘思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话,也就不会觉得稀奇了,后来我一问才知道,这人家啊,都是被大人的英勇给折服了。上一次大人在海滩边杀的是血肉横飞,杀敌无数,大家都相信有了大人在前面挡着,天就不会塌下来,再大的洪涛大人也能给他摆平了,这事情搞的,大家都觉得稀奇了。”
“因为我?因为我所以他们不愿意逃命了?因为我所以他们觉得我们肯定可以守住这里?这可真是怪事一桩!”陈世青无语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刘思郎嘿嘿一笑说道:“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情啊,至少说明了咱们大人深得民心,这要是换了别人的话,别说来海匪了,海匪不来,他们都要逃命去。为什么啊,那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吗,这各地的当官的也好,有钱人也好,无不是鱼肉百姓,有几个地方的有钱人是可以好好的对待百姓的,有几个地方的父母官,是真的一心为民的?难找啊!”
陈世青听着刘思郎的感慨,倒是也觉得有道理,陈世青可以赢得民心,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这背后有着巨大的信任,也有着巨大的人格魅力在里面,陈世青可以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如果是大清的官员都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官民一体,军民一心,又怎么会搞的民变四起,是民不聊生呢?
“你们,上!”董启福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喝令最后两个方阵的据对投入了战斗,于此同时,张武道也已经把全部的火枪兵都投入了战斗,战况相当的激烈。
火枪兵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断的装填弹药,射击,装填弹药射击,三段合击被陈世青搞成了五段合击,主要是担心新兵的适应能力差,打算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的。刚开始呢,这样的办法,确实可以让熟练程度不够的火枪兵开始更加自如的参战,但是后来很快陈世青就发现了这样做的效果也就是很一般而已。
张武道拼命的指挥着火枪兵们作战,但是由于海匪的越来越多,战况越来越剧烈,这些看似英勇的新兵就露出了自己不足的地方。白虎营和有战斗经验的步军营内前身为基础的战士们倒是好,一点都不畏惧战斗,虽然敌人都杀到了眼皮子底下了,还是可以保持冷静,但是许多新兵,顿时就慌了神了。
心里一紧张吧,这就影响到了发挥,什么弹药洒了,手抖了拿不住枪支了什么的,破事情是一个接着一个,让陈世青应接不暇,更让张武道着急的想要跳海自尽。好在由于敌人没有冲入阵营之内,方阵的战士们抵抗住了他们,所以这一切还在控制范围之内,而且随着战斗的不断进入,新兵也逐渐从慌乱之中,取得了自己适应的宝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