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罗启进来给谢庸掌上灯,“阿郎,你坐了有一阵子了,躺躺吧。”
谢庸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月,得老郎中首肯,周将军同意,才得偶尔倚在床上坐一坐,边上还有个惟“周老大”命是从的罗启时常提醒“该躺躺了”。
对以后家里谁说了算这种事,谢庸已是认命了。从前在鄜州任上时的刺史鲁有林是个惧内的老翁。有一回被夫人赶出来,去谢宅中“避难”,老翁一边与谢庸下棋,一边嘿笑道:“惧内这种事,妙不可言。老弟,等你娶了新妇便懂了。”
谢庸觉得自己现在就懂了,老翁所言不虚……
谢庸微笑着放下书册,罗启扶他躺下。
看着自家郎君脸上的笑,罗启不用琢磨便知道他又想起周将军来了,啧啧,怀春的男人啊……
只是如何都这会儿了,周将军还没来?这阵子周将军差不多每日下值就过来陪阿郎说话,吃过暮食,再陪阿郎消遣一阵子才走,风雨无阻。
胐胐突然抖抖耳朵,从坐榻上跳下来,“喵”一声,走出屋去。
罗启笑道:“周将军来了。”说着迎出去。
谢庸微笑着看向屋门,不大会儿,便见竹帘外一个倩影。
谢庸微眯眼。
她已经撩开帘子进来。
周祈抱着猫,笑嘻嘻的,胐胐用头蹭她的衫子。
她今天没穿武官缺胯袍,也没穿胡服袍子,而是穿的白罗衫藏蓝纱裙,甚至还挽了轻纱披帛,头发也梳了双环髻,簪了两支小珠花,极是俏丽。谢庸的目光扫过她颈下雪肤,又忙避开,嘴角儿的笑却越发深了。
周祈是一定要从谢庸嘴里挖出那句“好看”的,当下来到床前,抱着胐胐转一圈,绣了星子的裙子下摆散开:“你‘输给’我的料子做的,好看吧?”
“嗯,好看。”谢庸微垂着眉眼笑道。
周将军的问话越发刁钻起来:“是我好看,还是裙子好看?”
谢庸笑起来:“你好看,裙子也好看。”
“说真话。”
谢庸赶忙郑重了神色:“真的好看。”
周将军岂是那么好打发的:“那为何那日你没夸我?”
谢庸又笑了,却没说什么。
周祈把胐胐放在床边,微弯腰看谢庸,嘿嘿一笑:“莫非是怕我觉得你见色起意?”
胐胐大约是觉得再听下去,耳朵会长疮,从床上跳下来,翘着尾巴,顶开门帘,自去厨房寻吃的了。
周祈越发凑近谢庸:“见色起意有什么的?你看我就见色起意。头一回在东市见到你,就想摸骨来着。”
看着她带着促狭笑意的俏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甜味,谢庸再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
周祈微愣一下。
谢庸小心地吻上那惦念了许久的唇。
周祈博览群书画册,但身体力行还是头一回,原来与心爱的人亲吻是这样的滋味……然而周将军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意乱情迷的时候极短,慌慌张张地撑起身子:“哎,别压疼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