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摇头道:“真君子如何上得战场?如何斩杀得数千敌军人头?如何出生入死、封将称王?他从刀光剑雨、血色漫漫里走出来,不该是进退有度、疏淡如玉的……”
可他却偏偏总是如此。
这才正是太后一直以来觉得可怕的地方。
她还记得他年少时,第一回上了战场回来,来宫中给她请安,一抬头时,眼眸都是冰冷的,眼珠子好像蒙了一层血色,叫人觉得心尖战栗。
可那之后,太皇太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莫说是人,便是一只碗,一只玉碟,常人都知,里面承载的东西是有限的。一日一日装得多了,那怎么还装得下呢?
齐王又怎么装得下呢?
如今太皇太后倒更盼着他不拘世俗,放浪形骸些。
如此才不叫人觉得可怕。
太皇太后敛了敛思绪,自然没有将这些话说与嬷嬷听。再亲近的人,也难免有疏漏。齐王这般病症,怎能传出去?
太皇太后笑道:“便请她到偏殿歇息吧,不必来见我了。你们几个送些吃的喝的去。还有,近日天气转凉了,要小心些莫叫她受凉了。”
嬷嬷一一应声,去了。
等将齐春锦安置下来后。
齐春锦便又自个儿坐在那里,接着去解那九连环了。
宫人们见状,心下忍不住好笑。
到底是小姑娘呢,来了这样的地方旁的倒也不顾,自个儿就玩起来了,倒也不怕无趣,半点不埋怨。
齐春锦哪里知晓别人如何评价她呢?
九连环环与环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齐春锦垮下了肩,慢吞吞地倚住桌角趴了下去。
解这个倒真是极累的呢。
她都饿了。
没等齐春锦缓缓抬起手去够那放点心的碟子,此时只听得宫人们道了一声:“参见齐王殿下。”
随即,斜里伸出来一只手,抓起了三两块点心,递到了齐春锦的唇边。
齐春锦:“殿下洗手了么?”
宋珩:“……”
齐春锦舔舔唇,磨蹭了一下,这才咬住了。还不经意地舔了下宋珩的指尖。宋珩喉头一动,蜷紧了指头,且听得齐春锦低声道:“不洗手我也吃的。”像是在讨好他。
听着倒委屈她了。
宋珩哭笑不得,道:“本王净了手。”
齐春锦撑着桌角,坐直了起来,道:“殿下怎么来了?”
“怕兔子叫人捉了吃了。”宋珩道。
齐春锦左右一探:“哪儿有兔子?”
“膳房里。今日吃兔子如何?我叫宫里的小厨房去做。”宋珩道。
齐春锦舔舔唇:“红烧的?”
宋珩顺从道:“那便红烧。”
齐春锦心下高兴不已,再看跟前的齐王殿下,也不觉得如何威势吓人了。
宋珩坐下来,陪着她用了些点心,道:“冯玉卿是个聪明人。”
云安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