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没反应过来,“娘何意?”
“若是君上赠我的,便是君上想着有好东西分享给娘,娘更开心些。”她笑着解释。
郑朗点点头,“原来如此。”
徐若说:“倒给娘吧。”
郑朗照做,斟酒一杯,递给她。
她要去拿,忽然扬声喊了一句“朗儿”。
郑朗竟被她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住,手微颤,那杯酒也洒在案上。
“娘,怎么了?”
她笑道:“瞧你这么不小心,我看你心不在焉的,给你提提神。再给我一杯罢。”
郑朗有些尴尬地一笑,再给她斟了杯酒。
她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速度之快,让郑朗差点没反应过来。
饮罢,她把小毯子拿出来,对郑朗说:“朗儿,冬天就快来了,娘给你和宸儿缝了护膝的毯子,你处理公务时,做那王座上,把摊子放在腿上,免得冻着。”
“……娘。”
她伸出手,抚了抚年轻国君的脸颊。
“娘从小不在你身旁,你被王后扶养长大,娘是感激她的,娘不是称职的母亲,对你没付出什么,娘很愧疚,娘总想着怎么才能弥补,但好像怎么也弥补不了。”
“娘希望你当个好王,和你父亲一样的好王,你始终不要忘了,秦国永远是秦人的国,你要对得起秦人,你要对得起你父王。”
“娘和宸儿说,让他长大后好好辅佐你,你们两个,一定要让秦国比以前更强,万万不可墮了先人之志。朝堂上切莫让一人一家独大,用人不可皆由善恶亲疏……”
她说着说着,腹中一痛,喉中泛上腥甜,她被血沫呛住,只好咳出来一些,才舒服了。
郑朗看见她唇角鲜血,眼中震惊、愧疚、自责……种种情绪复杂交缠。
他上前想给她擦血,却不急她吐血的速度,他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娘……寡人……我没想着要这样……”
徐若只是有些慈爱地望着他。
他在那样的目光里,终是落下泪,有些无错地解释道:“父王遗旨,儿不敢不从,不得不从……父王临终前说,娘和宸弟都是聪明人,这秦宫聪明人太多,未免日后生出祸端,母与子,必去其一……宸弟他……他还那么小,儿下不去手……”
徐若点点头。
这话说的对,她也料到有这一日。
清剿过宗室势力的先王,自然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有她在郑宸身旁,难免日后不生异心,这样的异心,对稳定的统治而言无疑是潜伏的威胁。
先王也是在教郑朗为王之道。
国君,总要学会果断地舍弃。
先王也许是喜欢她的,可先王也能留一道让她丧命的旨意。
今王也许是真心喊她娘的,但也能顺从先王做出这样的决定,再想得可怕一点,也许他之前的亲近,不过是为了让她对他减少戒备。
这就是国君啊。
徐若不理会郑朗的解释,只是缓缓对流泪的他说:“朗儿,平日处理政务别太晚,一定要早些歇息;饭要按时吃,别拖。冬天快来了,多穿些衣服,你从小身体就弱,长大为君王后更要注意。”
郑朗给她擦血的手一直在抖,他闻言终是抱着她痛哭,“娘……对不起……对不起……”
徐若微不可闻叹息一声,推开他,道:“快把宸儿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娘?”
“你放心,你就在旁边,娘只会和他说,是娘自己想走的。”
郑朗抹干净泪,赶忙吩咐宫人把郑宸喊来。
徐若尽量把血擦净,把未吐出的血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