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便这么敲定下来了,路以卿陪着她爹喝了一杯,气氛又和乐起来。
接下来守夜的时间,路以卿一边继续和沈望舒黏糊着,一边又抽空与路家主商量起了收养的事。比如收养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男孩儿接掌家业更容易,可路以卿和沈望舒都更喜欢女孩子。再比如收养个婴儿还是幼儿,婴儿不记事,幼儿则省许多麻烦,也不那么容易夭折。
父女俩商量着商量着,倒是来了劲头,想到什么都要说上一说。渐渐的,连将来孩子的衣食住行,到对方的启蒙师承,都被两人商量了一遍,倒真有了要养孩子的架势。
沈望舒听得有趣,托着下巴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句嘴。
守夜快结束时,大抵是看两人兴致都不错,路家主忽然又问了一句:“我看你们俩对养孩子也颇有兴趣,不然将来抱养了,还是留给你们养吧?”
路以卿原本还兴致勃勃,闻言立刻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就说说,您养着就挺好。”
怕麻烦的态度表露无疑,半点没之前的积极,惹得沈望舒也忍不住失笑。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尤其的冷,除夕过后还下了几场雪,一连到了上元节前,长安城中的积雪才算化尽。可化雪的时候更冷,冻得人哆哆嗦嗦不想出门。
便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上元节到了。
上元节自来是个热闹的节日,尤其是长安作为梁国的都城。上元节宫中有皇帝祭祀天神,城里有灯会热闹。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兼之鼓乐杂耍样样不缺,着实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日子朝廷还放假,除了如京兆府骁骑营这样的衙门,大家都能回家过节。
这样的节日里,路以卿自然是在家中坐不住,天刚擦黑就想拉着媳妇出去看花灯。路家主也不打扰,吃过晚饭后,便笑眯眯将两人都打发了出去。
有仆从递上了早准备好的花灯,路以卿拿给沈望舒看,有些献宝的意思:“阿沈你看,我寻将作监的匠人特地与你制的,好看吗?”
将作监是专为皇室制作器物的衙署,其中的匠人自是技艺高超,路以卿费心求来的这盏花灯又怎么会不好看?沈望舒看过便点了点头,笑应道:“自然是好看的,比我从前看过的都好。”
路以卿闻言顿时高兴起来,也不去深究沈望舒这句话中几分真假,几分偏心。当下她乐呵呵提着花灯牵着媳妇,便出门去了。
两人出门不算晚,天刚擦黑而已,但街上已是人来人往。
上元灯会的花灯挂满了整条朱雀大街,点亮之后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映得四处灯火通明。但灯会上的花灯也就仅止于此了,普通的造型,大批量的制作,做工实在与路以卿手中提着的精致花灯没法比。不仅灯会上的花灯没法比,便是连街边卖花灯的也没法比。
路以卿对此颇为自豪,不过让她自豪的也不仅仅是花灯而已。当她牵着盛装打扮的沈望舒走在街上,街边行人时不时看过来的打量艳羡目光,才更令人心中欢喜自得。
不过媳妇是自己的,让人看多了总是心中不快,路以卿走过一阵就停下了脚步。
沈望舒随之停下,又侧头看她,不解道:“怎么了?”
路以卿不答,只将手中的花灯递了过去,说道:“阿沈你先帮我提一会儿灯。”
沈望舒闻言自然接过了花灯,然后就见路以卿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素白帕子。迎着沈望舒不解的目光,路以卿展开“帕子”抖了抖,沈望舒这才看清那原来不是帕子,而是一方面巾。
大抵猜到了路以卿此举为何,沈望舒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
果不其然,路以卿下一刻便抬手将面巾替沈望舒戴上了,同时嘟嘟囔囔解释:“今晚出门的人太多了,人群中少说有几个登徒子,阿沈这般美貌,还是戴上面巾的好。”
沈望舒闻言在心中暗道一声“醋坛子”,面上却露出一丝好笑的神色:“阿卿多虑了。便是有登徒子,人家也是盯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看的,哪里会来看我?再者说,这满街上戴面巾的,哪个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都嫁人许多年了,你还让我戴什么面巾啊?!”
路以卿不理这话,接回花灯牵起沈望舒的手,不许她摘下面巾,这才执意道:“阿沈好看,便不能让旁人看了去。”
那是她媳妇,旁人多看一眼,她都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