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这幅身体受限,若是一个健康的身体,即使没有上一世修行的修为,光靠本身的战斗技巧,这些刺客也近不了身。
只可惜,这具身体虚弱到用全力踹刺客一脚,都得修养上几个月。
翌日,晨光熹微。
谢珣照旧上早朝,因为昨日他“大发雷霆”时废了许多大臣的缘故,或许是怕他再来一次血溅乾坤殿,早朝上的反对声消停了不少。
即便他提出试行科举之法,底下的反对声也仅有寥寥三人。
这三人立场倒是中立,他们反对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科举之法损害了世家贵族的利益,而是真正怕于江山不稳。
从古至今,变法改革的路上就从不是平坦一帆风顺的,大多数变法或是大方向的改革都会带来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景象,更严重一些的,连国家都亡败了。
而如今的少年天子,在改了北燕律法之后,还想要动世家们掌控上百年的权利,挑动世家与平民对立竞争,这无疑是极为冒险的事情。
世家们是狼心,可谁又能保证,扶持起来的民间新贵不会成为下一个世家?
故而那三人低声交流了一下,派出其中一人为代表走上前,作揖道:“请陛下再作考虑,不论是修建国学院一事还是科举之法的推行,都不能急于一时。”
“至于昨日里陛下要求征集劳力一事,如今朝廷赋税重,已经有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再将其家中强壮劳力征走,田地无人耕种,到时候那些百姓们交不上赋税,又吃不上饭,只怕会被逼上绝路。”
“百姓是社稷稳定之本,即便臣这一番话会触怒陛下,臣三人还是得劝上一句,陛下三思。”
声音一落,三人俱伏于地。
“既然如此,陛下不妨考虑一下以工抵税?”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青年的嗓音,而后一身青色衣袍的王沐之走了进来。
“王沐之,见过陛下。”
有大臣皱了皱眉,质问道:“现在是早朝,王六郎君怎么闯进来了?陛下虽与你们王家亲近,可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我大兄返程途中遇险失踪,生死不明,经过我父亲与王家族老们商议,由我暂代王家家主的位置,我既然接任了我大兄的位置,出现在这里有何放肆?”王沐之面色冷静地开口反驳,只是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那一百死士已经连夜赶赴去他大兄失踪的地方寻找,至今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原先质问的那名大臣瞬间不说话了,这便是世家内部的官位禅让,每一个大的世家家主在朝中都有一个权利不小的位置,若是其家主位换人,朝中这个位置也会跟着换人。
跪在地上的那三人却是皱着眉头盯着王沐之许久,好一会儿,其中一人开口,“但不知王六郎……不,王家主你先前所说的以工抵税是什么意思?”
王沐之对着谢珣再一作揖,“说起来,这个法子也是在下先前同陛下商议的,以工抵税的意思便是针对于那些被征集劳力的百姓家,每一个人劳动时都安排人记录下劳作时间,再设定一个固定的总劳动时间可以按比例抵消多少赋税,这样既达到了征集劳力的目的,又可减少百姓们的怨言,反而为了抵消赋税,有些困难的家庭还会自愿报名。”
“这个法子……”三名大臣怔了怔,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行。”
王沐之成竹在胸,这法子倒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他上辈子经历过的,是新君提出来的,按照这个法子,同样是征集劳力,与骂暴戾无道的少年天子不同,新君却被百姓们称为仁慈之君。
他见那三人沉默不言,瞥了瞥殿下其余的大臣,昂着头故意露出一副骄傲的模样,“再者,陛下修建国学院也是开民智培养贤才的好事,在下倒觉得此计无任何不妥,若是施行得好,反而造化千秋福泽万民之举。”
那三名大臣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对着谢珣叩首道:“原来陛下心中早有谋算,但是下臣担心多余了。”
三人说着,又不免想起昨日之事,目光落于殿前一处,那里的血迹虽然已经被清除干净了,三人眼里不免还是升起一点俱意。
那名同僚死的冤啊,陛下既然心中早有谋划,那么昨日之事,必然是故意引出乱子,趁着政策还未施行的时候,将乱子掐死在苗头之中。
所谓钓鱼执法,三名大臣看了看王沐之,再度叹气。
这王六郎君,素来传他如明月清风一般品性高洁,没想到内里也是个狠的。
想来也是,王老太爷那样的人物,又怎么能养出一个纯善之人。
然而,被揣测心黑的王沐之心中却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说什么与陛下商议,他这几日连人都没见过,等下该怎么解释呢?
王六郎君内心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