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不适应空调开热风,会让她脑子昏沉,继而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一整天都没灵感。她在寒冷的冬天照例吐槽了一句为什么没有暖气,和郁清棠肩膀挨着肩膀地刷牙洗脸,去厨房下了两碗饺子,郁清棠喜欢吃虾皮,她在郁清棠那碗的汤底多放了一点。
把碗端到餐桌,摆好筷子和汤匙,客厅里不见了郁清棠的身影。
程湛兮找进了卧室,郁清棠站在窗前,手里的电话刚放下来,在望着外面出神。
“郁清棠?”程湛兮试探着喊道。
郁清棠转过来,脸上的表情茫然。
程湛兮上前温柔问道:“怎么了?”她看向郁清棠掌中的手机,郁清棠也低下头,打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方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郁清棠抬起头,良久,她才缓慢道:“刚刚卫家打电话来,说……卫庭玉不行了。”
程湛兮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快死了。”郁清棠宛如自语地说。
程湛兮抬手将她温柔地拥入怀里。
郁清棠脸颊埋在她温暖的颈窝。
程湛兮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热意,郁清棠语带哽咽地在她耳边道:“可我还是想见他一面。”
程湛兮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知道郁清棠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她在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她还是想在卫庭玉临终前,亲口听到他说。否则她这辈子都无法真正释怀。
程湛兮买了两张高铁票,深夜十二点抵达首都。
医院走廊灯火通明,病房外站满了卫家的人,作戏也好,真心也罢,郁清棠一来,卫惊澜拉开病房门,让她进去了。
程湛兮和随后赶来的程颐夫妻俩留在外面。
卫庭玉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的容色比病房的一切还要雪白,哪怕瘦成了皮包骨,也像一尊精致的玉雕。
郁清棠坐在床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男人异常冰冷的手。
卫庭玉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他心口起伏,吐了口气,平静道:“你来了。”
郁清棠握着他的手,问出了那个她二十多年来一直徘徊在心间,备受折磨的问题。
“你爱过我吗?”郁清棠人生第一次喊他,“爸爸。”
卫庭玉看着她,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爱你的母亲。哪怕她在九泉之下恨我怨我,这个人世间,除了她,我不会再爱别的人,即使你是我的女儿。”卫庭玉说,“是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对不起。”
卫庭玉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她来,他说完这句话,聚着他神魂的那口气一下散了,他的瞳孔开始涣散。
水波微漾,他面前的郁清棠五官变得愈发柔和,眼尾没有了那颗痣,温柔地喊他——
庭玉。
他的一生走马观花,不过短短几载年华,太匆匆,都不够弥留之际回忆。
卫庭玉向白光中的女人伸出手,女人柔柔一笑,牵起了他的手,一如当年。
郁辞……
卫庭玉唇角扬起笑容,永远定格在他俊美如玉的脸上。
郁清棠托着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郁清棠拉开门,病床上的人蒙上了白布,医生走出来,对外面等候的家属道:“节哀。”
走廊内外响起嚎啕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