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却不像先前几次沉默,坐了起来,低哑的嗓音道:“我梦见你离开我。”
“不会的。”
“卫庭玉曾经也以为不会。”
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一个先来,谁也无法保证。
程湛兮握住了她的手。
郁清棠看着她道:“如果你真的……我也许也会变成卫庭玉那样。”
程湛兮温和地回望她,说:“不会的。”
“是吗?”郁清棠眼底一片漠然,她不相信。
“是的。”她和卫庭玉并不全然相同。
郁清棠换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俩有孩子,我没办法爱她,对她不闻不问,你会怨我吗?”
程湛兮认真地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她说,“我可能会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多陪你一段时间,为什么不能让你爱上这个人世间,为什么离开我以后,你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郁清棠眼睛里迅速聚起泪水。
程湛兮道:“天灾人祸我确实无法向你保证,如果那一天真的发生,我允许你软弱,允许你逃避,允许你不负责任,允许你抛下一切和我一起,九泉之下我们再续尘缘。”
郁清棠的眼泪落了下来。
程湛兮温柔擦去她脸颊的泪水,道:“但如果你选择坚强,我也会在奈何桥等你,我们俩一起去投胎,下辈子继续在一起。你要记住,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所以不要怕。”
郁清棠把脸埋进她怀里,泪水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郁清棠哭累了,眼圈红红地窝在程湛兮怀里睡了过去。
死亡如果是两个人共同奔赴的话,似乎也能有面对的勇气。
情绪是一时的,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郁清棠不会钻无谓的牛角尖,迟迟走不出来。
一个多月以后,郁清棠基本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漫画被她钻研得透彻,还学会了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程湛兮在她手下极尽绽放。
不得不提数学老师的技能——徒手画圆,郁清棠各种画圆,程湛兮被她弄得受不了想逃,郁清棠从背后压住她……
今年郁清棠在程家过春节,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桌前包饺子,程渊兮出去贴春联,外边天寒地冻,程颐和三位女士在屋子里享受舒适的暖气。晚上看电影,蒸桑拿,零点的钟声响起时接吻,翌日早起在地下一层的恒温游泳池游一圈,上来正好吃早餐。
年初二,宋青柔带着一大家子人回娘家,宋司令和程湛兮的舅舅舅妈们分别给郁清棠封了个大红包。
程湛兮的姥姥先前摔过一跤,不良于行,家里的小辈只认得程湛兮一个人,程湛兮牵着郁清棠到姥姥跟前,温言细语地给她介绍:“姥姥,这是你的外孙媳妇。”
姥姥看着郁清棠笑容慈祥:“好。”
程湛兮说:“叫姥姥。”
郁清棠道:“姥姥。”
姥姥手抬起来,郁清棠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姥姥握住。
姥姥又伸出一只手,握住程湛兮的手,把她们俩的手按在一起。
年初三,程颐也带一家人回程家,程家乃积善之家,有一块祖传御赐的匾额。在动荡时期,更为祖国和人民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虽然没有从政,但是在京圈是赫赫有名的望族,政界的人也会卖几分薄面。程家另外有个称号叫“儒商”,个个温文尔雅,待人处事如沐春风。
爷爷奶奶早早退休,久居乡下,就是程湛兮和郁清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村子。
她们俩一直想故地重游,这次恰好有了机会。
乡下变化很大,小路修成了平坦的大道,家家户户建起了洋房别墅,但山还是那座山,爷爷奶奶因为年事已高,没有再侍弄果园,里边荒废了。
大冬天的,在程湛兮的撒娇央求下,程奶奶亲自下厨,做了一盅姜撞奶。
程湛兮用小瓷勺喂郁清棠吃了一口,问:“好吃吗?”
郁清棠点点头。
然后程湛兮就把那盅姜撞奶全吃光了。
郁清棠:“……”
程湛兮擦了擦嘴,说:“下次我再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