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斗完几个回合,最后她全面溃败,脸贴着软趴趴的草地,她气喘吁吁。
小阳春压在她背上,双手按着她胳膊,他的呼吸也和她一样急促,滚烫的热气往她耳朵里窜。
耳朵着起火,连眼睛都在发烫,她动了动肩膀想起来,背上的人大概以为她又要打,于是又往下压了一寸。
她发觉自己多了颗心脏,另一个心跳穿透了她的羽绒衣,与她的相会,咕咚咕咚,焦躁又迫切。
她攥着拳头,脸更紧地贴着草坪。
马路上零星的车来人往,谁也没注意连排枣树的另一侧有一对人在无声的交战。
许久,乌云遮挡住月亮,风停了,她的呼吸也平稳了,整个人安静下来。
背上的人缓缓起身,将她扶起,她赶紧擦擦脸,一手的青草味。
她看向小阳春。
小阳春把自行车从地上扶起,推到她旁边,低声说:“回家。”
这一架她毫发无损,却莫名觉得自己失败了,她还是不愿意坐小阳春的自行车,转身向前走。小阳春又来拉她,可这次她却没再像先前那样狠绝。
她还是推搡,但只是小幅度的挣扎,事后她曾回想,这分明就是故作姿态的欲拒还迎,但当时的她全然没意识到。
眼见她依旧不合作,小阳春索性将她架到了前杠上,在她想跳下地的前一秒,他蹬起脚蹬,从草坪往下冲,沿着河岸直行,再从小道骑回马路。
寒风无遮无挡,她扶着车把手望着前方,一路安静地到家,自行车在门口停下。
她手指头缩在袖子里,低头跳下车,小阳春按住她肩膀,拍打着她外套上的泥灰和青草印,拍完说:“好了。”
他又拍了拍自己。
客厅里亮着灯,曲阿姨还没洗漱,她和小阳春一前一后进屋,曲阿姨说:“回来啦,还挺快,小阳去的时候没打扰到你们聚餐吧?”
她摇头:“没,已经结束了。”
“你们先别急着上楼,我烤了饼干和杯子蛋糕,你们帮我尝尝味。”
曲阿姨参加的街道社团近期将组织去儿童福利院,她准备给孩子们带些自制的甜品,最近一直在厨房钻研。
她“哦”了一声,脱下外套,见小阳春也在脱羽绒衣,他拉链上似乎卡了根什么,他捻出来,是一根长头发。
她近一年在留发,不再是初中时的假小子发型,她现在的头发已经及肩,这根长发应该是她的。
她把外套挂衣架上,转身撞上小阳春。他也挂羽绒服,外套一脱,他只穿一件短袖t恤。
她又闻到了一股青草香,那是对方身上的味道。她侧身从另一边钻出来,跑进了厨房。
曲阿姨一边打奶油一边盯着烤箱,见她进来,曲阿姨说:“还没得吃呢,再等等。”
“哦,我看看你怎么做。”她撑着厨房石英台说。
“之前我烤了一盘,可惜烤焦了,没把握好烤箱温度。”
她问:“烤焦的呢?”
“放那边盘子里了,明天喂鸭子。”
“鸭子能吃吗?”她找到盘子,拣起一块焦黑色的饼干。
“鸭子不吃就扔了。”曲阿姨问,“对了,小阳跟你说了吗?”
她拿着饼干问:“说什么?”
“他答应去英国读书了。”曲阿姨道。
她一怔。
“下午的时候他妈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哭了。”曲阿姨把她当亲晚辈看待,家里的事很少避着她,小阳春是男的,有些悄悄话曲阿姨只会跟她讲。
曲阿姨说:“你韩阿姨其实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对小阳过分关心,控制欲太强,她认为好的,就一定要强加给孩子。”
她捻着手里的饼干说:“我妈有时候也这样。”
“你妈算是很民主的了。”曲阿姨把奶油装进裱花袋,边说,“不过说实话,这次我还是赞同他妈妈的分析的,这是一个对小阳有利的选择。其实小阳自己心里也清楚,否则以他的性格,他要真完全不想出国,肯定会反抗到底,他向来强势,谁能逼他?但你看,他从来没有很坚决的说不去吧?”
她缓缓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