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狼狈,佟辛脸上的笑容,永远是热忱的,“你们才是前线,我不是。”
“怎么不是,能来这儿的,都是战士。快洗吧,城内差不多断水了。”
佟辛只用了一半,非常潦草地洗了个头发,剩下的一半给攒起来。朝霞里,她迎着风,湿发渐渐吹干,阳光也漫上来她的脸。
她看见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儿朝这边走来,破衣烂衫,脸上也灰尘满布。女孩儿长得很漂亮,眼睛像两颗玻璃球,有一种麻木的亮堂。
这边难、醋溜-儿文学最快发、民很多,她应该是与父母走丢了。
小女孩金灿的头发在风里飞舞,她的手轻压在胸前的小黄鸭布包上。
佟辛冲她笑了笑,她站住,直直盯着。
佟辛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用英文说:“给你吃。”
几乎同时,战士大吼:“佟记者!快走!!”
下一秒,这个女孩儿面无表情的从包里掏出一把枪,娴熟镇定地直对佟辛。
“砰――砰――砰――”
连续三响,佟辛被身后的战士扑倒在地。那一刻,她脑海一片空白,血液、思维、一切的一切都放慢。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因为好像哪儿都是疼的。
右肩膀最先麻木,接着是左腿跟着一起。
呼呼的风钻进来,把她的血肉都吹空。佟辛低头一看,血从身体里涌出,被地下的泥土吸收,成了一片浑浊的湿土。
她闭眼前最后的意识。
好像,又要对某人失约了。
―
霍礼鸣这天在工作室,将修复好的壁画交付给华侨客户。对方赞不绝口,相当满意。霍礼鸣心不在焉,心里塌陷着,哪哪儿都不对劲。
送走客户,他接到了电话。
那一瞬,他站在原地,像枯树扎在地底的根,无法动弹。新闻社那端已极力用平静的语气,安抚、宽慰家属。说了一大串,霍礼鸣耳朵全是嗡嗡声。
他打断,只问了四个字:“还活着吗?”
活着,但也活得不轻松。
佟辛肩部和腿部都有中弹,幸而被那名军人扑倒在地保护。剩下的一颗子弹才没打到她心脏。当地医疗落后,佟辛被连夜转至最近的塔愈城接受治疗,且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同一时间,佟家三人和霍礼鸣坐上去c国的飞机。
辛滟的眼泪已经哭干,这一刻,倒无比平静。只在飞机起飞的时候,窗外厚重的云层,雾蒙蒙的一片。
佟斯年握住母亲的手。
辛滟说:“我好像看到z年了。”
佟z年,是她早逝的,也是一名记者的小儿子。
佟斯年一怔,然后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妈,辛辛不会有事的。”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去的路上,过分平静。佟斯年几次想找霍礼鸣谈谈,可转头一看到他那张坚定平静的脸,又觉得,好像没这个必要。
因为,霍礼鸣已经把答案都写在了脸上。
抵达时,佟辛正在进行第二次手术。佟斯年快步向前,用流利的英文进行交流,“我也是一名医生,可不可以直接给我看看病人的检查资料?”
看完后,佟斯年眼睛湿了。
霍礼鸣看不懂英文,只低着头,低声问了句:“还活着吗?”
佟斯年看向他。
“只要活着,我就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