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李持酒笑了出来:“是啊,我差点儿都忘了,当时李大人叫人把我关了起来,我是您的阶下囚,可如今见面,您却还要向我行礼,李大人,这滋味不好过吧。”
萧宪听了这句仿佛透着敌意,他欲言又止,脸色却有些紧张,忙看向李衾。
却见李衾还是那样淡然不惊的:“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怎么,皇上是要问罪吗?”
李持酒道:“是啊,我曾经想过。”他脸上的笑慢慢敛了,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隐隐地透着几分肃然杀气。
萧宪夹在两人之间,呼吸都轻了几分。
难得李衾沉静如故,好像没发现李持酒脸色变化。
李持酒捏着酒碗,继续说道:“我曾经想过无数次,要怎么杀了你。”
直到这时候,李衾才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萧宪的嘴却张开了,他想劝阻,但是又不知从哪一句说起。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李衾道:“那你想好了吗?”说着也拿了酒碗喝了口,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竟然都轻描淡写的,仿佛问的不是自己的命。
李持酒皱眉,竟如苦恼般道:“没有。”
李衾将酒碗轻轻放下,问道:“为什么?”
“也许……”李持酒眼睛往上瞧了会儿,道:“李大人,你信不信……先前我虽屡屡有得罪的地方,也曾恨你入骨恨不得你赶紧死,可是心里对您却非常敬重。”
萧宪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那口气悬在胸中,时而上时而下,听到这里顿时噎住,便咳嗽起来。
李衾面沉似水,摇头道:“皇上说这些话,叫我有些不敢当。”
“你自然当得起。”李持酒说了这句,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因为你是李尚书,也是她喜欢的人。”
李衾的目光微变,抬眸看向李持酒。
李持酒幽幽地叹了声,竟抬手撑着腮:“为什么……偏偏是你。”他看了李衾片刻,垂眸,长睫掩住了眼底的一丝感伤。
当初在李衾成名的时候,李持酒还在任性胡闹呢,但是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对李持酒他们这样的少年而言,心目中的英雄就是李衾那样的军神。
当时御史弹劾李衾,指责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希望皇帝可以从各州府调兵,将祸患灭于皇城之外。
其实李持酒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从不怕面对任何人,哪怕是曾经心中敬慕的人,事实上对李持酒而言,拥有李衾这样的对手,能够在战场上跟他一较高下,是一种荣幸。
可是,这种荣幸,却意味着战事四起,百姓流离失所,甚至天下大乱。
毕竟如今外面强敌仍在,而他才登基不久,萧宪等人殚精竭虑想出的政令,好不容易才将这有些人心动荡的时局稳定下来。
要再贸然开战,那后果无法想象。
许是听说了风声,萧宪先探问他的意思。李持酒问萧宪:“萧尚书你觉着李大人心意如何?”
萧宪迟疑。
当时他也有些看不透李衾了,若说李衾造反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就摁头说他反了,也难免武断。
可要是李衾真的有不臣之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带兵逼近京师,那真是万劫不复。
可是一旦流露出动摇之态,或者让李持酒采纳御史等的意见从各州调兵,那更是下下之策。
因此萧宪道:“我觉着……此刻不宜妄动。”
其实对于萧宪来说,他给出这个答案,还是有一点私心的。
如果此刻在外头的那个人不是姓李名衾,也许他也跟那些不安的御史一样,怀疑那人的用意居心了。
但那个人是李衾,是亦亲亦友,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人。
也许萧宪自己都没想到,在他心底至深处有个非常隐秘的想法——退一万步讲,如果李衾真的有不臣之心的话,若给他得逞,那对于天下人以及萧府而言,也不会有什么极大变更。
毕竟他了解李衾的为人,知道他的能力。
所以在回答李持酒的时
候,这个潜意识里的想法也在隐隐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