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石墩,一张石桌,一桌没怎么动过的美食。
王后坐在石桌前等她,青白的月光映衬下,她的脸庞也愈发苍白。
秦秾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就要跪下行礼,王后开口道:
“起来罢,我不爱看这样的虚礼。”
“……是。”
“坐下陪我用膳,一个人吃,总觉得没甚意思。”
秦秾华谢恩,依言在她对面的石墩坐下。
王后身边的大宫女立即给她添上一副碗筷。
“御医让我饮食清淡,所以都是清汤寡水的菜,你随便吃吃,我也随便吃吃。”
“是。”
“这一桌素菜都是用蟹虾高汤做的,虽不是荤腥,但比之荤腥,滋味更胜一筹。”
侍立一旁的宫女刚要帮忙布菜,王后抬手挥退,自己取了纯金公箸,夹了一筷到秦秾华面前。
王后道:“你试试这脍豆腐。”
那金箸停在半空不动,见到这一幕的宫女内侍都瞪大了眼睛。
王后神色平静,举着金箸的手纹丝不动。
此情此景,让秦秾华感到一丝可笑。
她的养母不记得她对甲壳类水产过敏,而她的亲生母亲记得,不仅牢牢记得,还能在今日,化作陷阱逼她现行。
光明正大的阳谋,让人防不胜防的阳谋。
只可惜,来得晚了些。
刘命的调理再加上秦曜渊的血,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蟹虾高汤做的菜罢了,还不足以让她过敏。
秦秾华垂下眼眸,对近在咫尺的白嫩豆腐张开了嘴。
在她即将够到豆腐的那一刻,金箸从她面前忽然退走了。
“举累了。”王后将豆腐和金箸一齐扔在桌上,轻声道:“收了罢,把我的棋和酒拿上来。”
“王后,这晚膳你还没用上两口,更何况,御医说——”
“我不想知道御医怎么说,我听腻了。”王后面无表情打断大宫女的话:“你是自己拿来,还是让我自己去拿?”
大宫女欲言又止,一脸为难地去了。
剩下的宫人流水般走了上来,收走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菜肴,不一会,石桌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去而复返的大宫女在石桌上摆出一张纯金棋盘。
精美的鎏金酒具也被摆上石桌,王后制止想要倒酒的宫女,自己提起酒壶倒了面前的一杯,轮到另一杯时,秦秾华举起酒盏去接。
四周宫人目瞪口呆。
这样高规格的待遇,恐怕只有王上才享受过。
“这是乌孙酒,狐胡传下来的方子,从前叫狐胡酒,如今叫乌孙酒,一口就能叫人回味无穷。出了乌孙王宫,你在别处喝不到这酒。”
秦秾华本以为她会劝酒,没想到她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这酒,样样都好,能让人忘记世间一切痛苦。唯一的不好,在于喝多了上瘾。”
秦秾华默默放下了端到嘴边的酒盏。
“下过棋么?”王后开口。
秦秾华低声道:“陪老者有过几局游戏,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也无妨,我这棋,不需棋艺也能下出一局。”
王后话音刚落,一名大宫女抱着棕色木盒走了过来,那木盒模样奇怪,没有打开的设计,只在顶上开了一个足以一手伸入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