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靠的很近,慕子翎能闻得到他身上一路厮杀而来时,留下的淡淡血腥味。
“疗伤的草药。”
秦绎抬手,偏头递给慕子翎一包东西:“用在你胸口的伤疤上,也许会愈合。”
“多谢王上——”
慕子翎垂眼,淡淡地望着那药包,却没接:“不过我不太敢用。怕您卸磨杀驴,在里头下毒。”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带着七分冷淡三分嘲讽,秦绎还伸着的手霎时一僵。
“好。”
秦绎道:“你不要也罢。”
话毕,他竟径自一翻手,将纸包里好不容易凑齐的珍贵药材就这么全倒在了地上!
这倘若叫当初收集药材的老板瞧见了,只怕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从那天见到慕子翎身上那道横穿身体的疤痕之后,秦绎的心中就常常浮现出这幅画面。
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肌肤。
布满裂痕,渗出黑血的创伤。
这画面搅得秦绎心烦意乱,临近出征前,才终于令人找齐了一副方子上的所有药材。
那种烦乱只怕连秦绎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毫无理由。
然而这样费尽心思找来的药,被慕子翎这么一番冷讽地拒绝后,才更加叫秦绎觉得烫手烦躁。
真是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过来!”
秦绎朝街边趴着的老黄狗唤了一声,面无表情蹭了地上药材几脚,朝老狗的方向踢了过去。
野狗凑过来嗅了嗅,不知叼起一根什么,转身便跑了。
“有时候狗比人好。”
见此景,秦绎冷笑了一下,故作风轻云淡说:“起码你对他好,它是知道的。”
慕子翎听他指桑骂槐,不怒反笑。他顺着秦绎的话说下去:“是,养条狗你打它一鞭子,撒了气。下次喂吃食的时候只要唤一声,它便怯怯地还是会靠过来。”
“——可惜了秦绎,我是人。”
入夜,街巷差不多清理干净了,已攻下的城池的布防也都安排清楚。
秦绎站在原守将府邸的后院,静静听下属汇报各处部署的情况。
“截止今日军中死伤两千余人,骑兵六百余,步兵一千三百余。弓箭手和亲卫队的缺口已经全部补上了。”
下属道:“休整过后,随时可供王上差遣。”
秦绎站在月下,面庞上笼罩着一层疲色,但笼罩在皎白月光下的侧脸依然俊朗坚毅。
“知道了。”
他道:“阵亡将士的抚恤回朝后再定,他们都是梁成的好男儿。”
下属应了声“是”。
守将的府邸与外街只有一墙之隔,站在院中,能很清楚地听到外头巡逻小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