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伴伴应下:“是。”
燕帝正要重新躺下,忽然道:“明日你去净事房看看,朕记得周美人似乎就在这几日了。”
“皇上……”张伴伴明白燕帝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忍开口。
“怎么?”
张伴伴一叹说:“净事房昨日撤了周美人的绿头牌,怕是得过几日才能伺候皇上了。”
燕帝听着好不容易平息的那股干痒又死灰复燃,他猛地一阵干咳,犹如老风箱一般,仿佛连气息都喘不过来,吓得张伴伴连忙将茶水又递了过去,“皇上,您不要着急,没有周美人,还有沈美人,即使这月不行,还有下月,此事急不得,万万要保重龙体!”
“药……咳咳……”燕帝嘶哑着声音,抽着干咳的空隙说。
“这……”
“药!”这一次燕帝伸出了手,就这么盯着张伴伴。
后者无法,只能开了药瓶子,又倒出了一粒给燕帝。
那舒坦仿佛能让人上瘾,燕帝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握着被子,他朦胧的目光看向张伴伴,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对方嘴边的一丝诡异笑容,他心中一惊,闭了眼睛再睁开,这位忠仆脸上只有无尽的焦虑,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担忧,尽显真诚。
方才是错觉,不是假的……
燕帝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只是今晚他却辗转难眠。
张伴伴小心翼翼地将床帐放下,如往常一样悄声离开帝王寝宫,望着外头的大雪,还有一轮明月,他抬起手轻轻握起来,低声道:“快了。”
第二日,大雪停了,外头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生病”的怡亲王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暖阁合衣睡着了,身边的下人知道他的担心,没有打搅他,只是给他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被子,四角还有银丝碳炉默默地燃烧发热。
“王爷,您醒了?”东来听到里头声响,走了进来。
惺忪着睡眼,全身睡得僵硬的李璃慢慢地挪开被子问道:“有消息了吗?”
东来伸手扶着他走两步道:“刚来,昨晚其实很凶险,施夫人胎位不正,幸好您让云师父走了一趟,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胎位不正对后世来说剖腹产就行,不算大事,可是在这个时代,却是能够一尸两命的。李璃听着东来较为轻松的口吻,便知道有惊无险,不由安心下来。
“男孩还是女孩?”
“恭喜王爷,是个小少爷,不过生下来的时候声音弱,云师父就留在那边看着没回来。”
家中有皇位要继承,是个皇子的确比公主来得让李璃松口气:“好。”
“不过昨夜有人跟踪,幸好云师父武功高强甩开了,但他还是提醒王爷注意。”
李璃闻言点点头:“除了皇宫那位,就是左相府,没别人,本王心里有数,还有什么消息吗?
“有,今日早朝免了,皇上昨日得了风寒,身体不适。”
这个消息让李璃微微惊讶:“又病了?”
“是。”
“这段时间,他病的次数也太多了吧,太医院怎么说?”虽然彼此看不顺眼,针锋相对,可李璃还事不由地关切起来。
东来道:“依旧是那位杨太医看诊,皇上似乎只相信他,记档的案脉就是风邪入体,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不为人知的事。”
“杨太医是什么来头?”
东来回答:“这位太医一早就是宫里头的御医,医术精湛,宫里的贵人都喜欢找他,得了寒气,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这段时间跟张公公走得很近。”
“张伴伴……说来,我让你查他,到现在为止没找出点奇怪的地方?”李璃问。
东来说:“查到了一点东西,不过还在核实。张伴伴从小净身入宫,外头亲属早就没人了,早些时候也没在哪个宫呆过,背景的确干净。不过就因为孤独无依,所以在被张作贤收为徒弟之前,挺受欺负,干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活,好几次差点死了。据宫中一个老嬷嬷说,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被打得全身青紫,就剩一口气,但是请了太医诊治之后,就又慢慢挨过来,命硬的很。”
李璃听着眯了眯眼睛,他看着东来问:“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怎么会有太医给他治,究竟谁请的?”
“就是这点令人蹊跷,奴才正命人查着太医院记档,询问着人,可是时间太久远,又逢上迁都,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到这条线索,怕是不容易。”东来为难道。
“继续查,我就怕他不单单只是谗言惑主,还有另外的目的。”
“是,王爷。”
李璃走出暖阁,望着莹莹白雪,忽然讽刺地一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人:“疑心这么重,防我像防贼一样,生怕我知道点什么事,可殊不知最大的贼就在他自己身边,比我危险的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