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采之惊瑟转首,见着原先空无一人的身侧,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
这是个头戴玉冠,手捧古卷的年轻男子,书生扮相,文质彬彬,他项上佩有六根黑色细绳,却无吊坠。
其他人置身于此,声势逼人,至少不会乱动。
当程采之望向身后这玉面书生时,书生居然也扭头看向了他,嘴皮子一动,还能说话!
“朋友,你很焦虑啊……”
砰!
程采之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他见鬼般以手撑地,蹭蹭往后挪了数丈之远,只觉口干舌燥,喉管冒烟,整个人精气神都像被掏空。
焦虑?
哪能不焦虑?
这副画!这副世界名画!
每每夜梦忆及惊醒时,总能将他吓得心跳过速,神思骇然。
因为纵使而今封圣,程采之依旧知晓,这画中的随便一人跳出来,还是能单手将他打爆,毫无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哪怕如今画中人各皆盛极转衰,或苟藏、或断臂、或酗酒、或自囚、或消失、或陨落……
无知,便是幸福。
近三十年出生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他们没见过最辉煌的年代,没像那一辈的修道者、老一代人一样,或被正面虐过,或被侧面吓过。
没见过屹立在道之尽头的十座高山,山巅的十大恶鬼,孩子们便永远可以心怀希冀,自觉有超越的可能。
可是……
“超越?”
,!
但凡见过,谁都知晓,毫无可能!
“十大恶鬼、十大恶鬼……”程采之心神恍惚,无声呢喃。
猛一眨眼,又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剑术,这些通通都是假的,是那麻袋八尊谙的垃圾伎俩。
之后,他再次抬眸,往那副画一看。
轰!
程采之心态炸了。
那根本不是幻剑术,也不是假的。
那十大恶鬼各自头顶之上,俱皆顶着一张看似虚幻,实则真实的金灿灿的沉重王座。
王座纯金打造,镶有碧玉宝珠,三尺底座似那玄龟负纹,双边扶手缀以象牙犀角,镂空长背雕出狰龙狞凤,气势张狂,似刃出鞘。
这根本不是普通王座!
那十人亦非十大恶鬼!
而是大名鼎鼎、横压百代的,十尊座!
……
“我……”
戴修提枪,猛地驻足。
圣念扫过四周之后,他低着头,双目之间突然就失去了光。
世界一下安静了。
满地尸骸,血流漂橹,是无关紧要的。
山边人立,万众骇瞩,是无足轻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