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如今,他不得不选择的选择。
九月的夜晚凉意渐浓,苏稚杳坐在露天阳台的椅子里,屈着膝,一只手抱住腿,一只手举着手机,下巴抵在膝盖上,晚风迎着她空洞的眼神,吹来,扬起她脸边散乱的发丝。
她湿润的眼瞳,凉丝丝一阵。
“好。”苏稚杳故作轻松地笑,不想给他再多一分的压力。
贺司屿低唤她:“杳杳。”
苏稚杳鼻音略重地“嗯”了一声,为表现从容,她尾音努力上扬,显得特别乖顺懂事。
贺司屿语气低沉而郑重:“克里斯诡计多端,如今他公然与我对立,你不能再同我有任何联系,把自己择干净,不要因为我,让罗西家族盯上你。”
苏稚杳垂下眸。
拉斯维加斯那夜,他为她教训伊万,与罗西家族明里暗里结下梁子,博维雪山上也是为她,他才冒死独赴化工厂自投罗网。
她记得他为她出面,为她撑腰的每一次。
那天林汉生说,贺老板的仇家可真不少。
他的仇家真的不少,因为这世界上,恶人实在是太多。
可过去二十几年,他都能平安无事,现在偏就是有了她,害他刀枪不入的身躯,暴露出软骨。
“是我耽误你。”苏稚杳眼皮压到膝盖,闷着脸,瓮声瓮气:“我才是你的催命符。”
没有她,他才能做回那个无可匹敌的贺司屿。
苏稚杳闭上眼:“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贺司屿,我会照顾好自己。”
贺司屿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很慢地呼出,好一会儿,他依旧冷静:“大为和里奥,就留在你身边,他们曾经都是为家人,不得已在墨西哥做雇佣兵卖命,知恩图报,心思简单,你可以完全信任。”
“嗯……”苏稚杳低声回应。
他接着说:“你有志向,日后势必会接触到很多人,那些重利之人,假如你有利可图,可以合作,但不要深交。”
他在和她交代,好像这是一通诀别电话。
苏稚杳头往下埋得更深,濡湿的眼睛将睡裙洇湿一片。
“钢琴方面遇到问题,随时向saria求助,d,我有绝对控股权,但你说想要凭自己实力,成功了,放心签。”
苏稚杳用力屏住呼吸,压抑住哭声。
她从没想过,原来温柔的告别能让人心里这么痛,比当初在拉斯维加斯的激烈,要痛苦千倍万倍。
痛苦之处在于,知道彼此间有矛盾,正是有矛盾,所以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而眼下,他们没有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