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这些年依靠司马家的势力,早已有了自己的筹码。而司马家的商业,则是这盘棋最大的赢面。
就如同蜘蛛网一样,司马家的产业无孔不入,网住了天下各处的大族。他们当初因为那令人垂涎的利润,无不与司马家有着交易,直到后来,司马家几乎是垄断着他们的一切方面,他们想反,那甚至兵卒的甲胄,都需要从司马家买进。
他们不是没质疑担心过这种局面,但是司马家除却商家之外,也当得上一方大族。他们都认为若是曹家想动世家,那作为利益首当其中受害的司马家,一定会带着他们一起反抗。甚至他们还可以在这其中浑水摸鱼,再赚上一笔。
谁能料到,司马家其实才是曹家放下的,最大的饵?
一年为期,曹昂在这一年之内去试探那些世家大族的底线,去为曹丕铺路。而曹丕则在一年之后准备好之后,借着司马家与曹家的势力,装着利欲熏心许诺那些世家大族将来的利益,更是提出只要他大事成功,就以九品中正制代替科举制。然后——
弑兄,篡汉,称帝。
建安二十六年四月,许都大火,魏王曹昂薨,无子嗣,其弟曹丕继位魏王、丞相、冀州牧。同年十一月乙卯,汉帝禅让,曹丕三次上书辞让。辛未,曹丕登受禅台称帝,改元黄初,迁都并改雒阳为洛阳,大赦天下。
不过一月,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各地世家大族纷纷起兵,有的打着为汉室复仇的名号,有的打着替已故魏王曹昂讨伐曹丕这名不正言不顺之人的旗号,但即使他们喊得再凶,汉室因为这些年的战乱早就成了块鸡肋,而替曹昂报仇的旗号则在
曹家夏侯家老人都无理由支持曹丕的情况下,反而变得像无理取闹。更何况司马家握住的是他们的命脉,所以纵使一开始看上去声势浩大,却在司马懿领兵四处讨伐后不到四年的时间内,天下就逐渐又安定下来。
但同样也不过是短短四年,面对着所有人的职责,天下的混乱,足以将所有的天真与幼稚泯没,而塑造出一代真正的帝王。
曹彰质问曹丕为何会夺权弑兄,甚至领兵冲入殿上,曹丕贬其去戍守边疆,终生无诏不可入朝。从小性格直爽的曹彰望着自己二哥十二琉后淡漠到冷酷的面容,恨恨的将佩剑扔于朝上,发誓就算有诏,也绝不入朝见曹丕这张让他脸!
曾经曹丕最为疼爱的曹植,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自己那个虽然有时会冷面但骨子里其实很温柔的二哥会仅为了权利干这种事。他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以至于甚至都快要将这盘棋猜出来。最后,曹丕语气平淡,做了一个决定:
“子建,若是你能七步作诗,朕就免你死罪。”
本是同根,却注定反目。曹植后徙封安乡侯,除去一切权力,从此不过是一居在外的闲散侯爷。
剩下的兄弟,曹丕能贬的贬,能远调的酒远调。人们不敢面上言语,却都在私下偷偷议论,说曹丕做贼心虚,怕将来有人像他弑兄一样夺他帝位,所以才残害手足。
谁知道呢,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尽可能的,让他珍视的人远离权利中央,保全一生平安。
“朕必须撑下去,因为朕知道,比起父亲与大哥付出的,朕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将手搭在曹丕肩上,司马懿望着他那赤红却坚定地双目,无声的安慰着他。
子桓,还有懿在。
“是呀,还好,丕还有你。”
不再是“朕”那高高在上的称呼,曹丕一时又回到了当年那请求司马懿助他的少年,明明害怕却又倔强,一双黑眸清澈而明亮。
物是人非,斗转星移,似乎一切都可以在顷刻间就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还好,还有你,陪着我在这条满是荆棘的修罗之路上走下去。
沧海桑田,幸故人如旧。
曹丕四十岁那年,生辰是由已经处于丞相之位的司马懿亲自
操办。天下太平几年,又正逢外将北破蛮族,举国欢庆之际,自是要将这一切办的有多隆重就多隆重。更何况司马懿记挂着多年前那个仙风道骨的人话,心头一直都笼着一层阴影,所以凡事都只有自己亲自接手布置,才能放心。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一直以为祸在于外,没想到结果却是在宴会上,一直都身体强壮的曹丕,却仅仅因受凉吹了夜北风,就大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更何况曹丕这病来的蹊跷,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曹丕已经昏迷十几天了,并且在十几天中,身体不可抑制的衰败了下去,甚至有可能顷刻间就撒手人寰。朝中人心惶惶,地方好不容易的太平又隐隐有动乱的迹象。所幸有司马懿的铁血执政手腕,暂时稳定了些局面,却不过是缓兵之计。
处理完朝政,身心疲惫的他急急忙忙往宫中赶去。往日弥漫着水果清香的大殿如今只剩下让人皱眉的药味,在龙床前,是一大群焦急的太医。他们已经试了各种办法,曹丕却除了会下意识的将汤药吐出来之外,再无其他反应。见着司马懿来了,他们纷纷行了个礼,而后表示如今圣上病情凶险,他们也不敢再用药,所以不如回去再翻查古籍,斟酌斟酌。
硬逼着自己保持冷静,司马懿让宫人送他们回去,待大殿中只剩下他与曹丕后,他这才终于放下所有伪装的冷静与淡定,坐在曹丕旁的身子几乎瘫软。
昔日那个还能戎装骑马征战的人,如今却面色苍白气若浮虚的躺在龙床上,那在昏迷中还蹙起的眉头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忧虑。指尖滑过人眉间舒展开人的眉头,司马懿深叹了口气,深深地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明白,那群太医已经尽力了。而朱建平那边,他也动用了所有力量去寻找,却毫无音讯,就如同世上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丕愿折半命以全仲达,仲达绝对不会是坏我曹家之人!”
“二公子是否说过,‘愿折半命……’这样的话?”
“……那么,二公子在四十岁时,将有一劫。若是能渡过此劫,便可……”
往昔那不曾被自己在意的话语此刻在耳旁一遍遍响起,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