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探查当年的真?相,萧北城立刻命人去查了这位太监的下落,得知李炅年事已高,蒙皇上恩宠,前几年便出宫养老去了,如今就住在?长安城郊外的一处小宅子后?,当晚便带着君子游去了他的住处。
说起来这李炅今年六十有?二,在?宫人里并不算最年长的,按规矩是该在?宫里老死的,不过是早些时候得先皇重用?,做了许多不干不净的事,手上也沾了不少血腥,渊帝念在?他曾侍奉过先皇,近些年腿脚不好又染了一身老病,难以做事的份儿上,便放他回?了乡。
不过这李炅是个念旧的人,家里亲人已经死的不剩谁了,就惦记着能在?望见天子的地?方栖身,于是娶了几房妾室,在?京城外安了家。
去的时候,君子游还说着风凉话,“有?钱就是好啊,太监也能娶妻,一把年纪了,都无须丫鬟伺候,床前床后?都是自家媳妇儿,舒坦哟……”
萧北城却是愁眉紧锁,反复看着那几页卷宗,就差把纸面盯出个窟窿来了。
君子游知道?他的顾虑,多年来一直想要探查的真?相,如今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反而没了一触的勇气。
君子游悄悄抬起腿,在?萧北城膝间蹭了蹭,见那人抬眼,便是一脸恶劣的笑容,“王爷在?担心?什么,我都是知道?的。放心?吧,李炅既然安然无恙的活了这些年,是祸也是福,一方面说明他手中掌握的线索可能不足以揭开真?相,另一方面也会成为我们重查此事的契机。至少不是涉案的相关人全?都带着秘密到了地?下,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或许吧,但我想不通的是林皇后?与?废太子之死就算可疑,可这与?司夜,与?定安侯,与?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许多事情并不像我们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也许……我是说也许,长公主她?……”
话到中途,马车便停了下来,沈祠探头进来小声道?:“王爷,前面就是李炅的住处了。”
出门前萧北城特?意换了身低调的衣裳,让人很难想到是缙王屈尊来此。而君子游则是随意披了件轻薄的斗篷,是怕衣物过
于沉重,赘的伤口发疼。
两人早早下了车,一路穿过狭窄的小路,萧北城小心?扶着君子游,连他一口气喘急了都要停下来担心?许久。
短短一段路程,足足耗了一炷香的时辰,等到李府大门前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萧北城轻叩府门,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模样生的清秀,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意,“二位是……”
君子游像模像样的朝人一拱手,“姑娘莫怕,我们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夜深叨扰,还请见谅。其?实?,我们是来拜访李总管的。”
“见老爷?……可是,没听说今天有?客人登门呀。我这便进去问问,二位请稍候。”
女孩关上门,脚步匆匆的去了,听着声音渐远,萧北城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果然这些事还是你更擅长,我不善与?人交往,若只身一人前来,只怕连李府的门都进不去。”
“嗐,哪儿有?的事,你只要不紧绷着一张脸,勾起嘴角来轻轻朝人一笑,多少男女都要陷在?王爷你的魅力里呢。”
看他没心?没肺的笑着,萧北城心?情沉重,回?忆着他离开的三年,心?中越发难过:“子游,当初若不是我把你带到京城……”
并没有?给他伤感?的机会,听到脚步声渐进,君子游立刻出言打断:“咳!人回?来了,估摸着是要请我进去喝茶了。看来我也不赖嘛……”
硬是把那人的歉词噎了回?去。
女孩将二人迎进门,一直不敢抬头看人,做事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了闪失。
路上君子游还在?想,这位李大总管该不会是个很严厉,很难相处的人吧?连自家丫鬟都吓的哆哆嗦嗦,可见不是一般的恐怖。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猜测有?了偏差,到了会客的前厅时,只见那女孩快步走?了进去,跪在?了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沧桑的老者面前,老者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她?便像得了赏赐一样开心?地?退了下去。
就在?君子游疑惑这位该不会是李炅的千金吧?老太监一把年纪了还有?这本事,属实?厉害的时候,对方灿烂一笑,堆了满脸的褶子,倒觉着有?些诡
异的恐怖了。
“二位请入座,不知趁夜来访,是为何事?”
君子游还在?心?里斟酌措辞,就见萧北城一掀衣袍,坐在?了客座,习惯性地?先翘起了二郎腿。这可不是一般人敢有?的习惯,气质就先出卖了他的身份,李炅这老鬼在?深宫里活了这么多年,定能猜出个大概。
果不其?然,老家伙开口第一句便是:“缙王大驾光临,奴才?未能出门迎接,还请王爷恕罪。”
萧北城似乎并不意外,合眼轻声道?:“本王不请自来,李总管何罪之有??”说罢又转过头来对君子游解释:“幼时本王长住宫中,李总管该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