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诺了会不让太宰治死去。
一直到现在,他也确实做到了。
只可惜,这个前面加了一个限定着的时间词――一直到现在。
太宰治表情中闪过一丝抑郁,混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复杂的令人无法读懂。
在太宰治的人生中,在他的那么多次自杀的经历之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够强迫着他,硬生生将他从死亡身边隔绝开来。
一位是森鸥外,另一位便是中原中也。
森鸥外用的是强硬的手段,凭借着强大的控制欲以及无所不在的监视,强迫着太宰治就算想自杀也无法自杀。
对于他,太宰治已经为他画好了一幅蓝图,将他的生命轨迹定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是对于中原中也……
“该死的,我什么时候对那个小矮子这么上心了?”太宰治揉了揉眉心,冲破了自己脸上无比浓郁的烦躁之情,一边走下长长的走廊一边轻声说,“他本来就是我的武器,对于我的安全的保障,让我在和森鸥外的斗争之中能够不输于森鸥外的一份筹码而已。”
“必要时候的演戏是无可或缺的,但是将自己陷进去……这可就太蠢了。”
说到这里,太宰治轻轻嗤笑了一声。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十之都是蠢货。他们碌碌无为,每天都没有任何长进,只是呆板的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自己的那些陋习,那些毛病,那些如同刻板出来一样的日常生活途径。
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愚蠢的人类,才会让这个世界那么无聊。塞满了暗淡无光,毫无价值的灵魂,就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尘,无处不充斥着丑恶。
所以才会让太宰治无比迫切的想要从这个世界上逃离。
但是至于太宰治自己?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愚蠢的人。
因此,任何愚蠢的错误都不应该被他所犯下。
“森先生。”不知不觉间,太宰治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他低下头,在厚重而高档的红木门上有规律地敲了三下,听到里面传来的应允声之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森鸥外坐在高大的办公桌后面,面前堆起了一堆几乎是半人高的文件。他从那堆文件后面伸出头来,花了一秒钟不到便收起了自己脸上所有的疲惫,又恢复了那位运筹帷幄的首领的模样。
“太宰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森鸥外清了清嗓子,将面前那一堆文件从手边推开,然后两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微笑着说,“如果我没想错的话,现在这段时间好像并没有你的任务。”
“的确。”太宰治点了点头,“所以我来找森先生您并不是为了汇报任务或者提交报告这样的事情。”
“哦?”森鸥外眼中露出些许趣味来,露出了一抹笑容,“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这可真是难得啊,你居然会来找我,而且是与工作上无关的事情。”
虽然他表情上露出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但是太宰治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森鸥外已经开始失去兴趣了。
森鸥外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天只想着横滨和自己的港口黑手党,将毕生精力和所有的功夫全部都耗费在这两样东西上面。
该说他认真吗?的确,他很认真,心中存在着的信念也十分强大。
但是与此同时,这也让森鸥外在某种形式上无情到了极点。
只要是任何有利于组织利益的事情,只要是任何对于组织来说――或者对他来说,可以更好地掌控组织权利,将组织带向更美好的明天的事情――森鸥外便一定会去做到。
哪怕这个过程中会将人性扭曲,会把一个人硬生生的扭曲成一个不是人形的状态,森鸥外也义无反顾。
他甚至不会去看那些计划中的其他人一眼,因为对于他来说,只存在着绝对的理性,只存在着自己的目的。
太宰治不就是这样的受害者吗?
而现在,太宰治清楚当他说出自己过来并不是为了组织的事情这句话之后,森鸥外的注意力便已经开始若有若无的从他这儿挪开了。
如果他接下来不说点什么真正能够引起森鸥外注意力的事情的话,森鸥外肯定会二话不说就将太宰治从办公室中赶出去。
不过,这次太宰治要说的事情,绝对能够引起森鸥外的兴趣。
每天晚上他都在谋划,每一份有空的时间,每一个空余的分分秒秒,太宰治都在揣摩着自己的计划。
而他清楚,在自己千百遍的打磨之后,他的计划是近乎于完美的。
不,就是完美的。
“森先生。”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知是因为他心中所想的事情还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那句话,“听说一个星期之后就是爱丽丝的生日了。”
“我为她准备了生日派对,您要一起来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