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后风暖昼长,微风不燥。
傍晚下了场滂沱大雨,海水翻飞,将白日里掀起的滚烫躁意再次抚平。
在三亚这几天,陈景尧可谓是身兼数职。其中最为难他的一件事,就是给向晚拍照。
说起来真不是向晚矫情,主要原因是陈公子真敷衍。
这份敷衍具体表现在各方面。
譬如她都还没站好呢,陈景尧就叼着烟漫不经心说拍好了。
等向晚拿过来一看,彻底无语。
好确实是好了,一连还拍了好几张,就是没一张能瞧的。后来索性也不指望他了。
有一晚方龄打视频电话过来,都忍不住问她。
“您这到了三亚是彻底没动静了,玩的开心吗,怎么连张照片都不带发的。”
还真是精准知道戳向晚脊梁骨的。
她脚尖落到泳池里,撒气似的用力划了划水。视线放到落地窗后,正在打电话的男人身上,她闷声回:“就是没有好看的照片啊。”
方龄见状心下了然,她笑起来说:“男人果然都是累赘。”
怎么不是。
向晚深感认同,忍不住说:“你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用一句惨不忍睹都为过的。”
相册删除的照片里,她不是闭着眼,就是还在走路摆造型,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方龄被唇边的烟呛到,笑个不停。笑累了她缓缓停下,端着手机看向晚的表情。她声音轻,画面也随之昏暗下来,是她走到阳台。
“晚晚,你认真了。”她正色道。
海风吹响别墅边的椰树,繁茂枝叶婆娑摇摆,倒映在清澈的蓝色池面,无声激起一阵涟漪。
向晚心尖一颤,收起笑容回道:“我没有。”
方龄睨她,“我当然希望你没有。可我太清楚这种状态了,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你值得有更明亮的人生。”
她给自己的人生打了标签。
向晚呆呆坐在池边,迎着海风看这一隅逐渐趋于平静的池面,好似直面内心的照影。
她一动没动,连方龄挂断视频也没反应。
丛林间蝉鸣四起,聒噪得将这夏夜的时间轴无形拉长。如此反复顶起燥热,又倏然安静下来,原来热闹背后总是无尽的虚无。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那股冷寂的沉香渐近。
向晚腰上忽然多了一双强势有力的手。
陈景尧刚开完视频会议,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向晚回神,脸颊轻轻贴上他下颌,摇头说,“你忙完了?”
“嗯,不高兴了?”
“没有,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她伸手抱他腰,整个上半身都落入他怀里。抬眼便是漫天的星空,一望无际。
“陈景尧,有星星欸。”
陈景尧失笑,“哪里还没星星?”
“不一样,这里的更亮。”
“傻气。”他带有宠溺的声音比以往更沉些。
向晚闭上眼,决定不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