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见状,狠狠将茶杯落在这张黄梨木长桌上。
“你是在跟我宣战也好,拒绝沈家也罢,就非要用这么不留余地的方式?这些年学的教养礼数都丢到哪儿去了?”
陈景尧不语。
实则心里非常清楚,若非用这样的方式,又怎么能真的挑起他的怒火。
老爷子见他不接招,一时进退不得。
他起身走到长桌前,看着上头墨水未涸的字说道:“陈四,左右我年纪大了,现在是做不动你的主。公司迟早要交到你手里,你父亲和你那几个兄弟姐妹,没一个能挑大梁的。天降大任,你有什么是不能熬的?婚后你要如何我不管,总归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可你的婚事没有胡来的份,你懂吗?”
说完他又补道:“自古如此,你不甘也无用。你堂哥堂姐,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陈景尧垂眸,按停开关,沸腾的咕噜声缓缓停下,留下满室的宁静。
他有备而来:“若是为了公司,我今儿也跟您透个底,没必要。”
老爷子见他软硬不吃,气到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陈四,你别当我不敢。你弟弟背后做的那些事我不见得心里没数,同样的你也要知道,京广不是非你不行,你若执迷不悟,大有人愿意顶你这位置。”
陈景尧像是等这话等了许久,他笑笑说:“既然如此,您安排吧,我主动让贤。”
老爷子手抖了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儿一早,不管您派谁来,我同他做交接。”他说的云淡风轻,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老爷子唇角嗫嚅两下,半句话堵在喉咙口出不来。
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拿捏不动他了。
“好啊,好啊。”他气的动作都跟着迟缓起来,“老四你现在翅膀硬了,这步棋走的是一点没给自己留退路。”
陈景尧无动于衷,“我这人从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就为了那个姑娘?叫你舍了这一切,你也愿意?”
陈景尧敛眸。
真要说起来,又怎么会单单只因为向晚。可他不得不承认,向晚的确是他走这一步的关键。
所以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坦荡地回:“您就当是吧。”
老爷子气的横眉竖眼,真被逼急了,抡起桌上的砚台,直直朝他砸过去。
陈景尧没躲,硬生生吃了一记。
砚台闷声落地,他一声没吭,眼角很快被血染红,一滴滴直直往下淌落。
他仍旧淡定,朝老爷子说:“您犯不着动气,若是还觉得不痛快,冲我撒就是。您一八十好几的人,仔细您自个儿的身子。”
老爷子偏过头,再不想听他阳奉阴违。
他颤抖的手指了指木门方向,“你,你给我滚出去。”
陈景尧眼神淡定,朝他欠了欠身,转身走出去。
书房里大动肝火的事儿又怎么瞒得住,管家候在门外,见他出来连忙上前。
陈景尧点点头说:“去拿速效救心丸,今晚仔细着点。”
管家:“这,这,四公子您这头上……”
他摆摆手,“我没事,照顾好老爷子。”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