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全被遣走,厅中矮案上,一枚盈尺方正的玉玺流光回转,一角还被镀上了黄金,袁术屏息注视,已完全忘了周瑜的存在,他的眼中带着贪婪的目光,仿佛一刻也不愿离开玉玺。
“主公。”杨弘低声道,“这必然是孙坚拾获的那枚……定是传国玉玺无疑。”
这枚象征着天子皇权、苍生大地的玉玺一现身,就令袁术恍若置身梦中,杨弘又将灯端来,在光芒照耀下,袁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瞬间无存。只是反反复复念叨:“不得了,不得了……”
“主公。”周瑜又诚恳道,“先前为麻痹孙策那厮,瑜不得不骗取其信任,让他将玉玺暂时存放于别院池中,今日凌晨时方顺利带出……”
“喔喔—”袁术
回过神来,杨弘又轻轻摆手,低声道:“主公!”
杨弘依旧以黄布将玉玺包起,袁术这才不情愿地回过神来,眼看杨弘将玉玺捧入了后院,长吁一口气,朝周瑜点点头。
“干得好。”袁术说,“先前是老夫错怪你了,周瑜。”
周瑜哽咽道:“瑜并未做什么,此物辗转多年,终于到主公手里,可见主公……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瑜能于此间促成,不过是因缘际会,主公麾下,能给瑜一席之地,瑜肝脑涂地……尚不得报答主公知遇之恩……”
周瑜凝视酒杯,几番哽咽,竟是说不下去,袁术哈哈大笑,更是心中感慨,亲自上前,抱着周瑜,周瑜忙侧身来扶,一老一少,俨然忘年之交一般。
袁术说:“世侄,有的话老夫不便说,反正,你我心里明白。”
周瑜点点头,知道袁术此刻正是人生中最得意之时,朝他讨要什么,几乎是开口既赏,然而戏既然演到这分上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事,需要等待时机开口。
袁术又道:“不过此事,万万不可朝旁人提起。”
周瑜点头表示有理,又道:“眼下大雪封门,池塘结冰,孙策应当不会再去调查池底,但夜长梦多……”
“说得是。”袁术大手一挥,冷笑道,“东西既已找到,照我看呐……”
“主公。”杨弘从内间出来了,到一旁坐下,拱手道,“主公,周大人,但请听我一言。”
周瑜点点头,袁术心情甚好,捻须道:“说。”
杨弘眯起眼,打量周瑜,笑了笑,说:“不料周大人竟有此缜密心思,可见我这回确确实实是看走眼了,孙家之事自然是要解决的,但主公万万不可急在这一时,我想周大人也已有对策,不如说来听听?”
周瑜笑了笑,知道杨弘简直就是人精,既不愿担干系,又要借刀杀了孙策,遂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瞒主公说,瑜先前确是想过此事,孙坚仍陈兵虎牢关前,现下杀他长子,唯恐有变。”
“唔。”袁术说,“你且说说。”
“眼下孙策前来,以在下与孙家的关系,足可作为突破口。”周瑜胸有成竹,知道自己已用传国玉玺成功取信于袁术,再说什么,已无人会怀疑了。
“不如暂且稳住孙策,毕竟玉玺已物归原主之事,待到春来池水化冻,这厮都不会得知了。”周瑜巧妙地用了“物归原主”四字,引得袁术又笑了起来。
“而一到上元节后,主公不如便假装冰释前嫌,让在下与孙策一同前去。再派一队死士伪装成士兵,护送孙家三口,到那时,在下施计让孙策送信,将孙坚骗上马车,孙坚已麻痹大意,以为妻子离开寿春,再无后顾之忧,趁机取之即可。”
“孙坚一破,再诛孙策,如此方可除却后患。”周瑜说。
袁术道:“好办法!”
袁术看看杨弘,杨弘只是呵呵笑,不接话,袁术便朝周瑜道:“那么你且先去稳住孙策,后续之事,我令杨弘协助于你。”
杨弘却仍有疑虑,说:“以孙坚身手,只怕不容易中计。”
周瑜说:“晚辈救出他妻儿,抵达大营时,孙坚必定感激,设宴款待,到时候看看情况,下毒一并收拾了就成。”
“唔。”杨弘若有所思点头,说,“如此你不可让孙策有丝毫察觉。”
周瑜:“正是。”
“孙夫人可以放走,孙权可以放走。”杨弘又朝袁术道,“但是孙策……主公,万万不能将孙策放走。”
周瑜心中猛地一跳。
“放走孙策,后患无穷。”杨弘说,“即使顺利收拾掉孙坚,留下孙策,也无异于放虎归山,依我见不如这样,既然孙策已完全相信周大人,那么就趁此时将吴氏与孙权送出城去,送到孙坚营中。至于孙策,便依旧扣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