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血水里的小男孩仍然不发一语,一双黑漆漆的眼死死盯着胖男人的身影。
那妇人的哭喊声却越发凄厉,发了疯一般扑向那胖男人,在他脚边的每一次磕头都像要将她的颅骨磕碎。
胖男人不耐烦地将她一脚踢开,却在妇人仰面露出五官时定住了目光。
“……你如此哀求我,我倒也不是不可以放过那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胖男人的眼神如毒蛇般摄人: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又能付出什么呢?”
那妇人怔愣了许久。
“……什么都好,”她深深跪地叩拜,背脊弯到了尘土里,“只求大人开恩,让孽子能够继续留在学馆,来日必能为公仪家效犬马之劳。”
胖男人嗤笑一声:“我公仪家乃南陆第一大修仙世家,何须他一个外族人效劳?犬马之劳,我看由你这个做母亲的卖命就够了。”
雪地里的小男孩终于有了情绪。
“……放开我娘,你要带她去哪儿!你们放开她!!”
胖男人还欲再踹他几脚,妇人扑上去将浑身是血的他紧紧抱在怀中。
“别怕,别怕。”
柔弱得没有丝毫修为的妇人拥住她的儿子,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回到学馆后,要记得好好修炼,莫要再与人起冲突。”
“我知道,我的孩子不比任何一个名门贵胄的世家子弟差,不要害怕,不要记挂我,娘亲知道,就算是只剩你一个人,你也会变得很强,比任何人都要强,对吗?”
被拳打脚踢都没有吭一声的小男孩哭得泪流满面。
“我会的。”
“我会比任何人都强。”
那是他与妇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四周有雾气升起,迷离的光影中,画面一寸一寸瓦解。
月观玉蹲下身来,用柔软的帕子替芃芃擦去脸上的眼泪,温柔问道:
“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芃芃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试图崩住凶狠的表情,因此五官看上去格外扭曲:
“我也不想的啊!但是真的太过分了!当坏人就不能有点职业道德吗?为什么非要给我看这种坏人的幕后故事啊,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月观玉被她这副模样逗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月姐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你为什么都没有哭啊,虽然我很讨厌燕大魔头,但是他小时候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可怜诶。”
月观玉默然片刻,回答:“这些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他的痛楚,他的愤怒。
她统统都明白的。
坍塌的画面在雾气中再一次重组,这一次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垂柳,是金粉楼台,是带着镣铐在长阶上一步一叩拜的罪人,是穿着华贵锦袍,坐在高处对围观百姓得意宣告“这就是与我们作对的下场”的修仙世家子弟。
月观玉记得这一年。
芃芃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人,还没弄清楚这是何年何月何地,就长阶上淌着血水的镣铐突然发出了断裂的争鸣声。
“——什么人!”
宝座上的世家弟子霍然起身,他们明明被一大群乌泱泱的侍卫保护着,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极度的惶然和畏惧,和之前得意洋洋惩戒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片混乱之中,少年意气风发的声音遥遥传来:
“自然是取你们项上人头之人!”
众人循声抬头望去,只见长阶上方的佛塔金顶上,站着十几个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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