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视频里最先出现的一个路牌,再往哪走就得靠判断力了。驾驶座已经换给彭宁,罗家楠举着录像环街看了一圈,抬手朝前一比——就这条路了。
“开慢点。”
罗家楠一边叮嘱徒弟,一边透过车窗寻找目的地。这是城乡交界的地方,道路空旷得有些贫瘠,路上跑的多是三蹦子和大货,轿车少见。临街是一排低矮的楼房,最高的不超过三层,商铺居多,招牌土洋结合。再往里能见着高点的了,基本都是五六层、不带电梯的那种板楼。
这些年天南海北的跑,类似的地方他没少去,比较深刻的认知是,在这些地方,人情大过法律。总有类似地头蛇的人物存在,严格意义上讲多少都有点涉黑,然而在有些商户看来,却是维护本地人不受外乡人挤兑竞争的保护伞。除非是出了命案,不然很少有纠纷能报到官家,像什么打架斗殴、小偷小摸之类的事情,中间人出面就给调停了。
车开着开着,罗家楠的视线被一座圆顶建筑所吸引。在一片灰墙白瓦的建筑群里,那个金光闪耀的房顶显得过于突兀。他让彭宁先往右拐,朝着那座建筑物所在的位置开。开到跟前,发现是一家烧烤店,地面上五层,将近六米高的招牌上赫然写着“鸵鸟肉”仨字,整个门面的装潢有种异域风情的调调。
彭宁惊讶道:“我还没吃过鸵鸟肉呢,楠哥你吃过么?”
“吃过,看着和牛肉差不多,但没牛肉那么香,毕竟是鸟,肉撕下来一条条的,就跟撕鸡胸肉差不多。”罗家楠顺手按下车窗,点了根烟,听似自言自语的:“没想到这地方还有这么豪华的店面。”
眼珠一转,彭宁暗搓搓的:“咱该吃午饭了。”
“饿啦?行,停那家兰州拉面前头,我请你吃牛肉面。”
——人家想吃鸵鸟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内心有个小人儿挣扎呐喊,彭明面上却是淡定:“其实我不太爱吃面食。”
“那我吃,你看着。”罗家楠才不上套,笑着呲出口烟,心说——跟我斗心眼子,你小子至少差十年的道行!
“……”
摊上这么个不近人情的师父,彭宁简直欲哭无泪。之前听悬案组的岳林说,有一次跟林冬他们去云南出差,吃美食吃到肚歪,回来一上称,比走之前整整沉了七斤。
说不爱吃面食也就是说说而已,彭宁不准备和肚子过不去。牛肉面就牛肉面吧,总归有两片肉。到店里一看招牌,大份的十五块钱一碗,还可以无限续面。清真馆子里禁烟,罗家楠戳门口抽完烟才进去。叫了两碗面两碟凉菜,他和老板攀谈了起来。视频里的位置老板知道,离这里不远,不过他们为了看鸵鸟烧烤店走反了方向,得调头再往东边开两个街口。
听罗家楠提及那家鸵鸟烧烤店,老板讳莫如深的:“一到晚上那店门口就豪车云集,来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根据以往的经验,罗家楠判断这不单单是一家烧烤店那么简单,旁敲侧击地打听道:“那这店的老板也得有头有脸吧?”
“可不是么,听说喝过洋墨水。”老板说着咂巴了下嘴,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那栋楼原来有十几个商户,一家领了一百多万的补偿金,烧烤店老板还在别处给他们寻了新店面,头三年免租。”
彭宁不免诧异:“这么壕么?”
“壕无人性。”老板还真能跟他对上,就跟彭宁把“壕”字儿写脸上一样,“那家店是会员制,像我们这样的,不开会员卡进不去。”
“一张卡多少钱?”
看老板伸出一个巴掌,彭宁谨慎猜测:“五万?”
老板鄙夷道:“五十万!”
“五十万能在这买栋楼了吧?”彭宁不禁愕然,将视线转向罗家楠:“楠哥,还好咱俩刚才没去,哪吃的起啊。”
——我特么本来就没打算进去!
罗家楠暗暗腹诽,同时脑子里拧起个问号——入会门槛如此之高,得吃特么多少只鸵鸟才能吃回本?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牛肉面上桌,面条筋道汤汁鲜香,可彭宁心里惦记着鸵鸟肉,吃得兴趣缺缺。看罗家楠嘁哩喀喳往碗里倒醋和辣椒油,给一碗清汤攉拢成了酱色,他诧异道:“楠哥你真能吃醋。”
罗家楠皱眉而笑:“嗨,以前我吃面条压根不放醋,都是被袁桥带的,高仁他妈是山西人,除了喝粥什么都放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