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摩挲着手中莹润如玉的白子,一如眼前人白衣清绝,他透过棋子仿佛在看着什么般,思绪从太子党的落寞转到陆知杭身上。
有时候七情六欲远比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还要凶险,他能用手中仅有的势力插手一二,却无法遏制那份逐渐生根发芽的情愫越长越茁壮。
“这步棋就这般难下?”陆知杭见他思索良久,迟迟不曾落到棋盘中,抿嘴笑道。
云祈的视线缓缓从白棋中挪到黑白交错的棋盘上,粗略看了一眼就大致想好该下哪里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知杭,声调无波无澜,听不出情绪:“嗯……”
确实难下,但凡他心狠一些就会斩草除根,不论是哪种意义上,陆知杭的存在只有弊没有利,该知道的消息他都和盘托出了,留着早就没有什么大用。
可……心总是不由己。
闻言,陆知杭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棋盘,温声道:“近日天气愈发燥热,可要吃些甘甜凉爽的,鼎新酒楼那边的酥山和水果捞都颇有名气。”
云祈被这题外话打断了思绪,手中的白子失手落在了棋盘上的空地,下意识就要捡回来,指尖停在半空顿住了。
落子无悔。
“偶有耳闻。”云祈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开始盘算起了怎么才能赢下这一局。
只要陆知杭在棋盘上黑子斜线和横线的交界处落下一子,就能形成两处四子,他堵不过来。
云祈方才那一子约等于白送出去了,陆知杭本就是先手,他又让了一子,但凡对方不失心疯,云祈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
陆知杭被他这认真的小表情逗笑了,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一局罢了,两年前他的承修也这般,哪怕失了记忆,习惯上还是有一些地方难以更改。
“那改日我亲自下厨,公主可愿赏脸尝一尝?”陆知杭随手在直线上落下一子,神色温和。
“你?”云祈一怔,被陆知杭这话吸引住,以至于忽视了刚刚明显放水的一子。
“嗯,莫不是不信我的手艺?”陆知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低沉的嗓音悠悠道。
云祈无意识地摸了摸泛着轻痒感的耳廓,意味不明道:“世人不都道读书人要远庖厨,驸马还反其道而行。”
话音刚落,心底就无端地生出了些许熟悉感。
驸马给公主下厨并非不行,虽有损读书人颜面,但在身份上的压制下,哪里还讲这些,只是主动提出来要亲手做几道点心的人确实不常见。
云祈自己就是个不喜繁文缛节的人,陆知杭听着他的反问,挑了挑眉,云淡风轻道:“世人的话,与我何干。”
搁两年前的云祈,听到这话只怕满心欢喜,如今不咸不淡的反应,倒叫陆知杭有种奇异感。
明明心意相通,对坐在庭院内却连拥抱都奢侈。
凝望着面前温良谦让的俊逸男子,云祈喉结微动,深邃的眸子中蕴含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陆知杭触及到他的目光时,也是一愣,险些以为面前的人是能够生死相托的恋人,半响才想起来,他的承修已经不记得了。
“公主为何这般看着我?”陆知杭不明所以地低笑一声,正想提醒他该落子了,就发现身后的司荷步履匆匆。
云祈注意到他的视线,顺势回望了过去,在庭院的大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亦或者说是司荷和一位太监打扮的男子,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奴才见过淮阳公主和驸马。”太监在见到云祈的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行礼,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庭院内的宁静。
‘淮阳’正是半月前皇帝为了奖赏云祈而赐的封号,在晏国中,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公主地位待遇可谓是云泥之别。
“王公公请起,可是有什么要事?”云祈嘴角带笑,轻声问道。
他之所以对区区一个奴才态度亲和,不外乎王公公乃是皇帝身边正值圣宠的近宦,品级不高却抵得上京中权贵。
陆知杭侧目看了一眼,认出来眼前的人时谁后,眸光一转。
这怕是皇帝准备召见,亦或者有其他事情招云祈伴驾。
果然,在陆知杭念头方起时,王公公就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了灰尘的衣物,呵呵一笑:“殿下,陛下想请您进宫伴驾,轿子已经备好停在府外了。”
“既然是父皇召见,岂敢不从,即刻就与公公一同前往。”云祈垂下眼帘,淡然一笑,末了似是想起什么,又道:“驸马,这棋待本宫回府后再决高下。”
“好,等着。”陆知杭静静地看着云祈片刻,眉目舒展开来,染上淡淡的笑意。
云祈最受不了他这副情深款款的模样,眼皮跳了跳后连忙起身就要离去,余光撇了眼石桌上的棋盘,在看见陆知杭最新落下的棋子时,有瞬间的错愕。
察觉到云祈注意到后,陆知杭眼角眉梢都扬了扬,朝他掀起一抹笑容,身着茶白色长衫的清隽人儿在一片杏花中分外的好看。
“对我用美人计?”云祈定定地看了陆知杭片刻,削薄的唇开合几下并不出声,似乎是对他的逾越颇有意见。
“嗯?陛下应是等得急了,公主快去快回。”陆知杭面上笑得暧昧,语气却是一本正经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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