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一道刺耳的金石相撞之声。
原是少年挥剑,斩断了道人一根小指。
淳于一族虽擅长傀儡术,但并非每一个族中弟子都有这份天资,判断标准很简单,看没有没一双骨节修长的手。
淳于傀自然属于其中佼佼者,他手骨修长优美,比普通人还要长上三分,属于天资绝佳那一类,如果不是因为生母身份卑贱,在族中不受重视,说不准还能成为淳于族一代高手。
“殿下还真是无情啊。”
淳于傀悠悠感叹一声,漫不经意的望了自己滚落在地的一截小指,好像那不是从他手上掉下来的。
他依然微笑着,将斗篷下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毫不掩饰目中一闪而逝的贪婪之色。目光落到少年藏在雪袖中的左手时,他笑吟吟道:“殿下又发病了吧?”
“也是,在雄黄散催发下,殿下这病,以后会发作越来越频繁的,也许日就要发作一次,也许更短。现在还只是手上有,等以后蛇纹爬满全身,爬到脸上,殿下就是想藏也藏不住啊。”
察觉到少年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淳于傀眼底多了似怜悯,真像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殿下可以将贫道的十根手指全部斩断,甚至把贫道的手和脚都斩断,可如此报复贫道,对殿下有什么好处呢。殿下为什么总忘记,这世上,只有贫道是殿下唯一的救赎,只有贫道可以毫无芥蒂的疼爱殿下,保护殿下。”
“贫道知道,现在殿下与定北侯师徒相认,觉得定北侯比贫道好一千倍一万倍,不,兴许在殿下心里,贫道这样的龌龊小人,根本没有资格和战功赫赫的定北侯相提并论。”
“可今日为何是殿下只身前来,定北侯却未陪同呢。让贫道猜猜,殿下一定是不敢告诉定北侯自己身上有那样丑陋的印记对不对。殿下在害怕,害怕定北侯也会把殿下视为怪物。殿下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素来洁身自好的定北侯,一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徒儿是个小怪物。殿下,你这一生注定要活在阴暗之中,你能依靠的只有臣呀——”
“闭嘴!”
少年胸口剧烈起伏,眼底又有血丝渗出,手中冷刃却
横在了淳于傀颈间,割除一道深刻血痕。
“你以为孤真不敢杀你!”
少年乌黑的双眸渐被血色和戾气吞噬,剑又深了一分,淳于傀领口瞬间殷红一片。
但淳于傀竟然依旧在笑。
“殿下不会的。”
道人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格外低柔:“殿下难道不想要解药了么?为了俘获殿下的心,这些年贫道可是走遍神州各地,历尽艰辛,捕获了所有存世的青蟒,好几次都险些命丧蛇口,就是为了向殿下献药啊。”
“只有贫道,能让殿下重获新生……”
絮絮低语间,淳于傀毫无预兆的从地上跃了起来,指间银线乱飞,嗖嗖两下便洞穿了挟制他的那两个蒙面黑衣人的心脏。
淳于傀笑:“多谢殿下,给贫道解毒时间。”虽断了一指,但用剩余九指来操纵银线,他灵活度与攻击力丝毫不减。
穆允挥剑去格,身轻如羽,在银线间躲避穿梭,淳于傀目光越发贪恋少年矫若游龙的身姿,出招时便多了几分逗弄的心思,银线虚虚实实,一会儿扫向少年面门,一会儿扫向少年下盘,逼得少年不得不频频折腰躲闪。
“铮——”得一声长长嗡鸣,剑与银线相撞,火花四溅,银线断,寒刃裂,穆允与淳于傀被震得各退几步,嘴角俱溢出血。
十八根银线,半数被斩断,淳于傀眼睛一眯,终于流露出些许阴诡之色。而穆允手中长剑也断掉一般,只剩了半截在手里。
淳于傀几乎是以雷霆之速再度甩出了余下九根银线,击向对面少年——
两人都一门心思的想制服对方,并未察觉到小院里突然响起的缠斗声。
“砰”得一声,就在这时,破旧的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一道银白身影鬼魅般掠入,揽住少年腰肢往身后一丢,另一掌竟徒手接住了那九根一线,在掌间胡乱一揉,一股霸道内力便顺着银线倒流回淳于傀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