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不说话。
“他要杀的是整个蓉城!能救蓉城的不是我,不是献王殿下的五百守卫,是我们!你们也是有妻儿父母之人,不说为了蓉城,就算是为了她们,为何也不肯忍一忍,献王殿下再过几个时辰就能派人马而来,只要守卫撑过去,我们就都能活下来。”
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城外的怒吼声阵阵而来,显得城内愈发孤立无援。
有城楼上的侍卫慌忙而来,“娘娘,铁骑军沿着城楼要爬上来了,人手有些不够,我们得将在外的人都召集回来。可如此一来,百姓们……”
“青禾。”阮蘅看向青禾,沉了声,“都召集回来。”
“是。”青禾从怀中掏出竹筒,拉出引线,只听一声尖锐,空着紫烟炸裂,不过一眨眼功夫便消散开。
城楼的厮杀声愈发猛烈,愈来愈近。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忙折回身跑走了。
“娘娘,他们……”
阮蘅眼底的光沉寂了下来,“不必管他们,我们守着城门就是。”说罢,她登上了城楼。
火光之下,她这道白影尤为显眼,在阮蘅站在城楼的那一刻,也杨硕便瞧见了她,“乐安县主,倒也不必反抗,献王谋逆起兵,那是死罪,杨某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梁诛杀逆贼,若乐安县主束手就擒,杨某还能念在县主年幼不懂事,让皇上留你全尸。”
夜色之中,她面容之上的决然映照,“杨统领,你是为何做官?”
见阮蘅死到临头还要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杨硕冷笑,“自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梁百姓。”
“为了皇上,为了大梁百姓?”阮蘅冷笑,满是讥讽,“因而你就替昏君谋事,诛杀你口中的无辜大梁百姓!杨统领是没有爹娘教导您天下大道,取于仁义吗?”
“薛蘅!”杨硕一声低吼似要将她撕碎。
阮蘅那居高睥睨的身姿在城楼鼎立,眸中是她这般年纪不会有的决绝与毅然,杨硕有些恍惚,仿若见到了十余年前宣平侯死前站在城楼上与他说话的模样。
他说:“杨硕,忠君,忠的从来都是明君,你忠的只是想要步步往上爬的自己。”
而阮蘅这话,无异于将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压制的魔咒生生唤起,他浑身发颤,想要将这道声音从自己耳边赶走,“来人,再加冲车,撞开城门!”
阮蘅心惊,声嘶力竭,“杨硕!”
本就岌岌可危,再加冲车,城门哪里还能守住!
一声声撞击声碾在她心头,势要将她的理智都剥夺。
城门已被撞得发颤,守卫不抵,往后退了几步,可依旧死咬着牙撑着,骨节泛白,手中已染了血,“兄弟们,再撑一撑……王爷快来了。”
可人身哪里能抵住城门偌大的冲劲,全身都被撞击得发麻,根本使不出力来,不过一会儿工夫,众人又节节后退。
阮蘅眼中发涩,快步上前,双手抵住他们后背,有人察觉阮蘅也在,咬着牙道:“娘娘,您先走……快走!”
见城内守卫愈渐无力,城外的冲车愈发猛烈。
阮蘅透着城门开启的缝隙往外看去,脑中似乎想着什么,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着,若是李玠知晓她没有守住城门,他会不会对她有些失望……
“快,快,这里!快随我来。”
身后突然响起杂乱的步伐,阮蘅转过头,见百姓一个个跑了过来,无一不是身强力壮的男子。
他们二话不说,将身子在城门上,一个使劲儿,堪堪抵住要攻破的城门,过来的人愈来愈多,皆奋力抵挡,奇迹般的,原本已被撞开的城门又被渐渐合起。
可即便如此,来抵城门的人还是不绝,一个接一个,城门口几乎都被人群填满,猛烈的撞击,也只有城门微微晃动以作回应。
阮蘅被挤到了一旁,她看着城门后咬牙身抵的百姓,眼眶泛红。
有人认出了她,面上极具愧色。
“县主说得对,能救蓉城的,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