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宫前,舅母还特地让沈嬷嬷与她明说了一回,重要的一些她与宝鹊都牢记于心。依着沈家手札记载,女人家葵水过后这几天并不易受孕,皇上怕是又要失望了。
不过这种事她是不会告知皇上的。人都有私心,她亦然。
夜,凉风习习,唐逸幽一行抵达了河道北府兖州城外十里地的城隍庙。兵丁入破落的城隍庙查检,确定没有问题便开始清扫。戴着斗笠的唐逸幽与几个队头下马,仰首望月,过了兖州就到津边府了。
被脚镣锁着的徐博义,虽再无往昔的威重,但两眼依旧清明,气势不弱。其沉声脸,颊上的伤口已结了厚厚的痂,看着领头的镇国公府世子,时不时地勾唇不屑嗤笑,那神情就好像唐逸幽在做什么傻事一般。
这样子,唐逸幽见多了,开始还会问一嘴,不得回应,也就不再费口舌了。
不过除却徐博义,被铁镣锁着的其他十数位都知死了,一路上老老实实。不管是不是装的,反正他瞧着顺眼。
这破庙后院有口井,军里的毒师查检了井水,确定没问题,兵丁才打水,架起大铁锅生火。
唐逸幽立在道旁不动,在去往南千门大营时,他与二弟在这歇过两个时辰,今夜月明,目光扫过四周并不见异样。只是较之那晚,太静了!
望向城隍庙西边黑洞洞的林子里,他与父亲在南蛮丛林里走过,虫鸟不鸣不是好事。敛下眼睫,未动声色,却提高了警惕,拉着徐博义进破庙。
兵丁清扫过,破庙地上还算干净,来到一角落座。
徐博义当了十二年的总兵,近三年的总督,也不怂,盘坐到唐逸幽上手:“皇上手里无将,南漠兵权之事才平息,竟又启用镇国公府的人,”嗤笑出声,语调之中尽是轻蔑,“镇国公府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拿着跟草芥在地上比划的唐逸幽闻言,不由得挑眉:“我还以为你不会吭声。”徐博义有二主,是肯定的,只“二主”是谁,他现在还摸不准,恪王应仅是张皮子。
“老夫都成阶下囚了,难道还不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将草芥叼在嘴上,唐逸幽轻笑点首:“也是,再不开口说说话就没机会了。”
徐博义面上笑意一凝,仅瞬间又蓦然笑之:“真不愧是出身镇国公府,果然不容小觑。”林中异样,他亦有察觉,只没想到唐逸幽如此敏锐,唐嵕也算是后继有人。
“你猜那些人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救你的?”唐逸幽转眼看向徐博义,好好守着峡嘉道不快活吗?非要倒卖铁矿,皇帝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两个嫡女,一个进了恪王府一个进了宫,全成棋子。想想自己府里,唐逸幽不痛快了,像徐博义这类人就不配有女儿。
徐博义被问住了,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大睁着眼,梗着脖颈,终露了颓败之象慢慢低下头丧气道:“那你还不走?”
唐逸幽乐了,敛目吐了叼着的草芥:“走?谁死还不一定呢。”
延陵府距离峡嘉道并不远,快马三日可来回。徐博义被擒后,其藏在峡嘉道的几个铁库就暴露了。二弟已经查过,其中仅有一个铁库制的是恪王私兵所用的兵器。既如此,他们兄弟为防万一就另作算计了。
不管怎样,活的徐博义和那方的底,他们要带回一样。
“我回不了京了,”面露沧桑,他有预感,自己活不到天明:“跟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老国王,膝下有七子,三子为东王。这东王聪明过人,很得老国王的喜欢……”
高祖有七个皇子,先帝为高祖第三子,唐逸幽皱眉。
“老国王有几个心腹大患,东王为给他分忧,就娶了其中一个大臣的女儿。那女儿野心十足,东王放任,他要养大她的野心,等着她犯下滔天大罪,将那个大臣连根拔起。”
说的是奉安国公府与太后,唐逸幽挑起唇角:“你那主子比之故事里的东王更为卑劣。这还没‘功成’,就要杀‘良将’。”
“你以为他是谁?”到此,徐博义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那人亲至峡嘉道游说他时,又何尝不是先唤醒他深埋于心底的勃勃贪欲,这与先帝又有何异?而更可笑的是直至今日他才看清。
“还能是谁?”唐逸幽不屑一笑:“京城就那么大,能让你卖命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趴伏下,耳贴着地,眼中跃动着厉芒,“他斗不过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有点卡文,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