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夏佐为他插了导尿管,那尿袋倏地鼓胀起来,紧接着,夏佐的脸也从手术台另一边出现,目光阴郁得像要杀人——生命循环系统还没启动,这些尿液暂时还不能过滤并自动调配成营养剂回输进哈维体内,他得亲自动手。
与哈维的想象不同,伊莱看起来不像要活剖了他或是用电锯把他切割得血肉横飞,伊莱仅仅是用软尺测量他的体围数值,像个裁缝……可他量得未免太细致了,连手指的长与粗都没放过,这令哈维脑内升腾起一团邪恶恐怖的预感。
而在经历了漫长的、折磨的等待后,当哈维终于看到了伊莱为他量身打造的“刑具”时,那种预感化为极端的恐惧与绝望,像枚电钻般搅烂了他的大脑。
“呜……呜呜!呜!!!”哈维泪水狂飙。
他面前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琥珀。
是的,琥珀,至少看起来像,但它足有一人多高,比寻常琥珀大太多了。它如熔金般灼目璀璨,又如山涧般澄净透明,“琥珀”正中有一大块人形的中空地带,体貌特征与哈维毫无二致,许多用以注射与通气的软管自琥珀厚壁中的一些细小通道钻入那片中空地带。
“这是我为您量身打造的,唔……”伊莱托着下巴,选择了一个绝妙的措辞,“监狱外墙。”
像一位琥珀推销员,伊莱将它自中间分开,向哈维展示——这块巨大琥珀可沿中线开合,像棺材和棺材盖,或是远古时代的翻盖手机。
哈维一旦进入琥珀,他会连手指头都不能移动,像只真正凝固在树脂里的小虫子——当然,是活的,而且会活很久。
不止面庞,哈维的整具身体都因恐惧变成了灰白色。
“您很兴奋。”伊莱欣慰。
“唔!!!(不)”哈维已经快把口嚼咬烂了。
“只是监狱的外墙就把您乐成这样,您可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监禁爱好者呢。”伊莱恭维他,并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口罩的鼻梁条,确保哈维喷薄而出的唾液不会溅到自己脸上。
随即,他拿起一支内含透明药液的针筒,模仿医护人员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推出一点儿注射液,柔声道:“但这块琥珀仅仅是出于美观考虑,我说我想要一块包裹着人类的琥珀,我的未婚夫就为我弄来了这么一大块,还帮我掏空不需要的部分,并耐心地陪我挑选适合放进琥珀的素材……他十分宠爱我,拼命满足我所有天马行空的幻想,我也在尝试对他产生爱情,我原本不懂这些,但我敢说我有一点儿进展了。”伊莱说着,白净的耳朵微微泛起红色。
他像个初涉爱河的、兴奋地拉着朋友倾诉个没完的纯情少年。
他意识到自己言行出格,不禁垂下眼帘,害羞地拒绝与手术台对面的夏佐交换视线:“抱歉,我谈论了太多与您无关的话题……布朗先生,我想告诉您的是,真正的监狱是您自己的身体。”
伊莱将针尖插入哈维的静脉血管。
这管注射液的成分比较复杂,而其中最关键的是一种军方新近研发出的神经毒素,它会破坏哈维的脑桥基底部,导致部分血管病变、梗塞,进而诱发一种可怕的瘫痪病变。
这种病变不会直接取人性命,但会使人全身肌肉麻痹,同时意识保持清醒,配合全套生命循环维持系统,病患甚至能够存活到自然老死。
哈维会丧失一切机能,并以“活标本”的身份一直、一直在琥珀中活下去。
一枚人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