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眼沉了沉,刚要说话。
“皇姑父,这批江南上贡的琉璃盏用着不好呢,只怕是那边的巧匠又偷懒了,您看这魏大人与侄女,都觉得这杯盏拿的不舒服呢。”
盛怀宁笑意盈盈地转头,扬着一把好嗓音与皇帝说话。
眉目间更是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灵动,仿佛真是与自己“姑父”随意抱怨一句,语气更满是无辜。
可她一句话将魏谆与自己说在了一处,就是明明白白告诉皇帝,若觉得她御前僭越随意砸东西,就得把魏谆一并治罪。
魏谆怒极反笑。
“拿的不舒服也不能随意将酒倒了吧,若盛小姐手不能拿,还要这双手有何用?”
“臣女的手自是有用的,臣女倒觉得这大殿里宫女太监们的手更无用些,不然方才魏大人的杯盏掉落,怎的无一人有眼色地去拿,还要等着魏大人开金口喊臣女去捡。”
盛怀宁不见恼怒,一句话轻飘飘说罢,将魏谆欲要问罪的意思堵了回去。
大殿一时更安静,连风吹的声音都听得清楚,魏谆在宫中一向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如今却觉得见了盛家女两面,竟已经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
只还没等魏谆说话,台上皇帝忽然朗声一笑,在盛怀宁不解的目光中说。
“宁儿说得对,朕明日就斩了那批匠人,换些好的杯盏留待下次宁儿来宫里。”
而后又朝魏谆缓缓道。
“既是杯盏的错,就无需再怪宁儿了。”
帝王开了口,魏谆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死死地瞪着盛怀宁回了桌前。
因着这一场闹剧,后半场的氛围自然比不上前面更好,众人说话用膳都细声细语,唯恐惹怒了那位才碰了壁的魏大人。
亦有人好奇地看着盛怀宁,心惊于她这样聪明又胆大地从魏谆手里讨了好。
看来京中流言也并非全然不能信,这盛家女好似比着前些年,是更厉害了些。
宴席之后才是赏花,皇帝与魏谆用完膳便纷纷起身离开,仍是由皇后带了贵女们去御花园赏花。
“小姐,魏谆出宫了。”
茯芷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盛怀宁扬了扬眉,觉得是个极好的机会,在此时去魏谆宫中看看。
留了茯芷去告知皇后一声,盛怀宁悄无声息地从侧门退了出去。
秋宴正是忙碌,来来往往的宫人很多,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倒也没惹人注意。
魏谆的宫殿离后宫极远,是个顶偏僻的地方。
这太监掌权十年,旁的事没做,倒是好生给自己修了个宫殿,宫外有一处院子不说,宫里的这住所极大,她走到了宫门前,便注意到门前守着的侍卫们。
还有暗处涌动的,那点压迫与气劲。
竟有不少暗卫留在这外面守着。
但盛怀宁并未打消进去的念头,她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过酉时,再没等多久,就要天黑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原路折回了御花园,言笑晏晏地跟在皇后身侧赏了一场秋日的花。
直等夜幕垂下,才又换了一身衣裳,悄无声息地从魏谆宫中的侧门进去。
她轻功极好,在夜色里瞒过暗卫不是什么难事。
可进了宫门里面,却发现院子里的守卫更多,几乎十步一站,有人进去压根无所遁形。
她小心地避开了侍卫,来到了魏谆的书房外。
书房里一片漆黑,她不敢点灯,只摸索着进去,到了桌案前。
书房是个最重要的地方,她猜想魏谆若有东西,必然也会选择放在这。
她手心里攥了一颗自皇后宫中拿来的夜明珠,悄然在昏暗的屋子里散了点光。
她顺着这点微弱的光看向桌案,低头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