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惹得整个凉城县都民不聊生,路上随处可见百姓们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其中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瞧着可怜极了。
官府倒也做了些表面的功夫,安排了官兵在路边施粥,一碗清淡的白粥四五个人抢着去要,一时闹得街道上混乱不堪。
甚至有些人为了一碗粥大打出手,乱中波及了一旁本就没什么反抗力气的老人与小孩。
“啪嗒——”一声,一碗滚烫的白粥从一旁扬出,直直地洒了过来。
“小姐小心。”
茯芷警觉得很,当下拉了盛怀宁到她身后。
那碗白粥白粥没洒在她身上,反倒偏离了一下,洒向一旁一个瘸了腿的老人身上。
盛怀宁心中一惊,没来得及多想,扬手运了些内力将那碗白粥打偏,滚烫的粥洒在地上,她这才松了口气。
“老人家,没事吧?”
她走上前,没管满地脏污的黄土,蹲下身子去看她。
那老妇人年事已高,瘸着腿也不方便,面黄肌瘦,一双眼浑浊不堪,张了张口,虚弱地摇摇头。
盛怀宁心中一涩,喊了茯芷去前面端来一碗白粥,亲自舀了粥去喂她。
那老妇人要颤颤巍巍地接过去,又因为身上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由着盛怀宁喂到嘴边,粥还没喝下去,眼中就落下了泪。
“贵人……您是个好人啊……”
盛怀宁摇摇头,将一碗白粥喂罢,捏了帕子给老妇人脏污的手擦干净,未露出一点不耐,温声问她。
“如今官府只施粥,不给些别的东西吗?”
“没……没有。”
老妇人摇摇头,眼神微微黯淡。
连施舍的白粥都少的要让百姓们去抢,夜里更是满街道都睡着人,秋日里已算不上热了,老人家们躺在地上没几日就起了风寒高热,却连个大夫都寻不到。
水患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官府不管不问,凉城县不过半个月,其实已悄无声息地死了许多人了。
都是因为病灾,亦或者因为食不果腹而饿死的。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与她说着,盛怀宁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
听她话中这意思,赈灾款十几万两白银,竟是没有一点落到百姓身上的,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朝廷派了人来处理此事。
“连这粥……都是这两日才开始给的。”
老妇人说着,浑浊的泪从她眼中落下。
“前面几天,这边已死了好几个孩子了……”
都是饿死的。
“那前些天没有施粥的时候,你们吃什么?”
屋子银两都被大水冲散,连个客栈都没有,这么近半个月,官府竟然当真一点举措都没有?
“吃树皮……吃叶子。”
老妇人咳嗽了两声,盛怀宁握住她的手,才发觉她身上也滚烫的厉害。
这是起了高热了。
盛怀宁一惊,往前喊了茯芷一起搀扶着老妇人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一旁房屋下。
谢离扔了缰绳走过来的时候,便恰好看到这一幕。
黄土泥泞脏污,灰尘满地,贫苦的百姓躺在地上,或是因为几碗粥而吵吵嚷嚷地打斗,给整个街道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
而在这其中,那抹蓝色便显得尤为惹眼。
她是上京第一世家唯一的嫡女,金尊玉贵少沾尘埃,如今却眉眼温和地扶着一个狼狈的老妇人,任她身上的脏污染到那价值千两的流云锦裙,也不见半点嫌恶。
半条街道的狼藉亦犹在眼前,而她站在其中,像是脏污蒙尘之中里耀眼的濯濯清莲,只随意瞥过去一眼,便从芸芸众生里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