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宁一心扶着老妇人,倒不曾注意这边的动静。
直到面前踩过来一双黑色的靴子,触目是一角紫金色的袍角,她方抬起头,对上谢离沉暗的双眼。
“太子殿下?”
她有些错愕会在此处见到谢离,亦同样,谢离也没想到堂堂上京的贵女不在府中惬意玩乐,反倒来了这么个穷乡僻野。
他心中的怀疑更甚,不动声色地看过盛怀宁。
“盛小姐怎么来了此处?”
说话间,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上前,自盛怀宁手中接过老妇人,盛怀宁腾开手,依着规矩行了礼,才道。
“父亲走得急,书房里的东西落下了,臣女来送。”
这理由中规中矩,但谢离心中并不相信。
一则偌大的相府不会连个跑腿的下人都没有,要劳动府中的大小姐亲自纡尊降贵来一趟。
二则盛府接下水患的事更是蹊跷,这治理水患人尽皆知不讨好,盛府才翻了案,该是低调过日子的时候,盛相接了水患的事过来就罢了,这堂堂嫡女跟着就来了,又是个什么道理?
难不成当真要告诉他,这盛府上下都是为百姓为朝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
这话说出来就太荒谬,至少谢离是不信如今南明朝堂中有这样的人。
“原是如此,盛小姐连这等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还真是体恤下人。”
这话中的深意太明显,盛怀宁懒得与他在这些话上周旋,顺着说道。
“太子殿下谬赞。”
下人扶了老妇人下去医治,二人一同站在街道之上,谢离蹙眉看着眼前的乱象。
仿佛猜得到他心中所想一般,盛怀宁开口。
“这凉城县乱了有一阵子了,京城中竟无人知晓老百姓这样受苦。”
谢离负手而立,闻言道。
“如今不是已派了盛相来了。”
“话虽如此,前些天亦有旁人在此处管着,却还是让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岂非失职?”
这话中的意思已足够明显,句句暗喻指责凉城县令有错,魏家司管失职。
谢离神色不变。
“盛小姐,凡事需讲求证据。”
“证据就摆在太子殿下面前。”
盛怀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此时前面施粥的摊子已然收了,底下衣衫褴褛的百姓们手里却没分得几碗,更有甚者已经有人低头去拔手边的草去抢着吃。
实在是满目疮痍。
她敛了眉眼,语气平淡却又似乎带了几分锋利。
“若百姓的苦仍算不上证据,那为官者行这半世朝堂路,为的又是什么?”
“盛小姐倒是一副忧民心肠。”
谢离抿唇,未回她的话,蓦然偏头看过来。
“此非朝政只是民事,臣女关心亦无不可。”
盛怀宁不躲不避,轻声回道。
是当真只关心百姓,还是想借他的手问罪县令,牵连魏家,夺回盛府的兵权?
谢离心中如是想着,漫不经心地道。
“孤既来了,此事自然会查清楚,与盛相一同将水患之事处理好,便不劳盛小姐多费心了。”
他才来了凉城县,纵然如今乱象摆在面前是铁证,他也不会轻信了盛家女一面之词。
自然要好生查证之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