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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第1页)

宋知意喉咙发干,半晌才哑声道:“把帷帽戴上的话,就看不清山上的景了。”

“方才看了许多,已经看够了。”江守徽说着,转身背对着宋知意,头微微垂下。

……

“知意兄,知意兄!怎么叫你这么多声你都不答应啊?”

宋知意这才如梦初醒,回头发现是在国子监里的同窗,道:“抱歉,抱歉,方才走神了。”

同窗凑上来,道:“我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本来还不相信,结果今天上朝一看还真看到你了。诶,你眼下怎么乌青乌青的?这几日赶路累着了吧。”

“是,从北关到京城挺远的。”宋知意有些不好意思说,昨日下山后,他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夜里也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今天就闹了个黑眼圈。

同窗语重心长道:“要保重身体啊。”

宋知意有些心虚地点点头,接着跟着大部队一起进殿了。他本不是京官,又只是一个知县,上朝时自然排到了朝臣队伍的最末端。好在他长得高,不怎么费力也能看到前面站了谁。可他来回仔细搜索,都未发现江守徽的身影。

他心中正疑惑,坐在上首的圣上就发话了,道:“都到齐了吧?”还未等到他身边的赵常侍答话,殿门口就传来一人的高喊:“臣江守徽要谢罪!”

众臣的目光齐齐向殿外看去,只见一人身着雪白素服,头发披散,立于殿前,仔细一看,确实是翰林院的江侍讲。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见到江守徽这幅样子,朝臣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圣上道:“江侍讲,你犯了什么醉?进殿说。”

“谢陛下。”江守徽叩头又起身,在群臣的注视下朝殿内走去。而站在最末端的宋知意看得清楚,见江守徽的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他立马便明白了江守徽要做什么。马上对着江守徽摇头,可江守徽却没看到一般,径直走上前去,直挺挺地跪在殿中央,道:“臣欺君罔上,隐瞒女子身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每日坐立难安,夜中难寐,今来向陛下谢罪。此罪皆在臣一人,不求陛下开恩,但求一死,问心无愧。”

江守徽说完这番话,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安静得几乎针落可闻。几乎所有人都未想到这样的事,只有站在最末的宋知意看着江守徽那道单薄的身形,焦急得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她扶起。江守徽是女子这件事已经被秦王知晓,若是他已经跟其他朝臣串通好,要拿江守徽当靶子,他只怕江守徽根本挡不住他们的攻击。

“好一个问心无愧。”终于,有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这沉默——是宣平侯。他站了出来,手拿笏板,对着圣上道:“陛下,这江侍讲只道罪在她一身,可她既然是有这样欺上瞒下的胆气,那背后必定是有人给她掩护。女扮男装竟能在科举场上畅通无阻,一路走到翰林院来,臣都不敢想这其中有多少人包庇她。臣听说江侍讲出身金陵江氏,之后便来宋尚书府上读书。旁人不知,难道自家人还不知这江侍讲是男是女吗?臣请严查!”

“他们不知,”江守徽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出生时便被抱错,长于一农户家,七岁那年才被寻回。臣过够了苦日子,想出人头地,便谎称自己是男儿,骗过了父亲母亲,来到京城求学。我是女子这件事,向来都是小心隐瞒,只我自己一人知道。”

又有一秦王派的官员站出来道:“江侍讲这解释可谓滑稽可笑,人行世间,万事皆有痕,不是一句小心隐瞒就能说得通的。”

“陛下!陛下!臣有话要说!”宋知意连忙走出列来,帽子还被人撞歪了,但他也顾不上这许多,匆匆走到江守徽旁边,道:“臣以为江侍讲虽有错,但只是小错,罪不至死啊!”

见宋知意出现,朝臣们又是一阵议论,毕竟还是有人不知道宋知意回来了。

“宋尚书,我记得你家三郎远在北关,现正是丹山暗渠修建的紧要关头,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是樊晗,他见宋知意在此,先是闪过一丝惊愕,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状作不解地朝宋恒道。虽为明说,但话中句句都指宋知意擅离职守。

宋恒眨眨眼,道:“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住。”说实话,前几日宋知意突然回家,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多问。哪里知道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宋知意扶好帽子,定定神,道:“臣回来是特来像陛下报喜的,泽被我大周,北关一战大捷,可汗阿木尔不仅对大周俯首称臣,还送来了北虏的七王做人质。以后大周再无北关战乱之患!”

此话一出,殿上沉寂了一瞬,接着又是满场哗然,众臣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恭贺陛下!”

圣上点点头道:“战报前日就秘密送来了。宋爱卿,听闻你在北关一战上立下奇功,朕心甚慰。”

“这都是臣的本分!”宋知意大声答道。

就在殿内的气氛渐渐被宋知意带偏时,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站起身道:“宋知县,我听闻前几日就有人在街市上看到你了。为何你偏要在此时将北关大捷一事说出,难不成是为了让大家把江侍讲一事轻轻揭过,替罪人脱罪?这难道不是在拿国之大事当儿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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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了吗?如亲!

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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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面对指责,宋知意手高举笏板,道:“这等好消息本就应由陛下来说,上下同庆,可樊侍郎方才有此一问,我就顺势告诉大家了。”

宋知意又回头看向樊晗,他的笑容有些阴冷,但宋知意全然不在意,道:“樊侍郎不必担心,丹山暗渠很好,马上就要完工了。”

他说完还朝着樊晗点头微笑,转而朝圣上道:“陛下!臣以为江侍讲乃是小错。大周虽为有女子考科举的先例,但也没有明令禁止女子考科举。江侍讲身为女子,却同男子一般科举入仕,那就证明她的本事不比男子差,实乃巾帼之风。”

马上就有人反驳道:“宋知县,你还真是大言不惭。照你这么说,她隐瞒身份考科举,难道是值得褒奖的吗?”

“这是自然。前朝就有九岁女童林幼玉参加童子科试,虽然止步于覆试,但朝廷还是封她为孺人以示奖励。江侍讲不仅一路过关斩将,还连中三元。大周开国百年,都没有几位这样的人才。这难道不值得褒奖吗?”宋知意不仅说得高声,还振振有词,反倒叫方才反驳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户部侍郎李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波澜不惊的上司宋恒,内心暗暗感叹,宋家三郎原来说话这么浮夸啊,跟他爹在朝廷上的风格真是大相径庭呢。

见无人说话,宋知意又继续道:“陛下,臣以为江侍讲身为女子参与科举无错。但它在身为女子,却隐瞒不报,这是不好的。大周治国向来遵循圣人先贤之学,有教无类,善施教化,女子能读书,那便也能参加科举。但江侍讲可能是没有想到这里,所以才选择以男子身份科举入仕。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朝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她是错了,错在没有敢为人先的勇气,堂堂正正地以女子身份科举入仕!这是小错,不必重罚!”

“你!你!”阁老傅英是朝里有名的老学究了,听了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宋知意这一番惊天之词,被气得胡子都抖了三抖,指着宋知意鼻子骂道:“竖子!尔怎敢歪曲圣人之论!身为女子,本就应该待在闺中好好学女四书,谨守妇道,孝顺父母,相夫教子。一个妇人,科举入仕,还在翰林院供职,怎么不是牝鸡司晨,悖逆天道!”

傅英虽然年迈,常常因病而无法上朝,但他在朝中的威望不小,他这么一说,又有许多人跟着附和,攻击起江守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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