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四十,阮楠念念不舍关掉电视,门口,周存安抱着胳膊在笑得意味深长,口气有点欠,“真不在这儿?给你机会了啊。”
阮楠把椅子搬回原处,“我想了下,真在这儿,对你俱乐部的场地费不太尊重。”
刚才也是懒惰使然,她就没脸没皮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哥还真轻描淡写答应了,让她空出个地儿,给阮楠搞懵了,差点怀疑他们俱乐部是不是有什么硬性带人kpi要完成,连老板都得亲自下场的那种。
随即也慢慢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在配合着她的话嘴嗨。
要不是因为她家小庙经不起折腾,阮楠指不定真正儿八经考虑考虑。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送点东西,”阮楠给发财树浇了水,从柜台后提了个袋子,走了段路又转头,“我马上就回来。”
对面五金店那大爷搬着个竹摇椅出了门,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在和周存安对上眼后,朝他招了招手,询问:“你和小阮在处对象?”
周存安:“还没。”
正说着,又一个大爷闻声而来。
“‘还没’是什么意思,”五金店老爷子侧目,“你是真有这个想法?”
周存安:“男未婚女未嫁,有个想法很正常吧。”
他站在五金店门口,仰头望向对面“朴木画廊”的木制牌,不知这店延续了多久,上面铺满了风吹雨打的痕迹,破损却依旧挺立。
“正常正常,”另一大爷对周存安说,“刚我看你送小阮回来,还以为已经谈上了呢,她向来独来独往,家里也没个什么人——”
周存安侧目。
没等他说完,五金店大爷瞪了他一眼,匆匆打断,“什么家里没个什么人!会不会说话!”
声如洪钟骂完,接着五金店大爷背着手开始打听他年龄职业,跟查户口似的,中途不忘拿了纸笔出来,大咧咧就问起他地址电话门牌号。
周存安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垂着眼,百无禁忌挨个回答了他的问题,甚至在对方没听清电话号码时,直接上手主动写下来。
“不是假电话号吧。”
大爷从兜里掏出智能机,扶着老花镜挨个输入进去,拨通后,铃声响起,他满意地点点头,给他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收好本子,搁摇椅上一躺,“这就对了,有诚意才有前途。”
……
阮楠回来的时候,俩大爷正围着周存安聊得热络。一会儿指着阮楠店门口那个大缸说模样太丑,一会儿又聊到山区地形在军事行动上的优势,争执不下,也不知道隔着几轮代沟的人哪来那么多话题。
见阮楠回来,躺在竹摇椅上五金店的大爷,摇着扇子吼了一嗓子,“回来挺快啊。”
那样子像是聊得意犹未尽,阮楠觉得好笑,随口应了声,“您悠着点,气温还没升多少呢,别扇凉了。”
“什么凉不凉的,”大爷“啪”一声亮出宣纸扇上的俩字,“这叫风度!”
“行,我知道扇子上是陈老先生给您提的字,”阮楠边说边锁了店门。
大爷手里的空白宣纸扇是他年前在她这买的,买了后准备让隔壁刘爷爷题字。
人家磨好墨,毛笔刚触上扇面上准备大展身手之际,大爷突然从路人口中得知,狂草大家陈老的来附近参加活动,当即抽了扇子就朝那边狂奔。
多年来,阮楠一直以为他腿脚不便。那次之后,发觉他哪里是腿脚不便?估计跑马拉松都能随机赢几个大学生。
“小伙子,你觉得我这扇子怎么样,”大爷笑眯眯问他。
周存安刚离了板凳,掐着腰躬身打量了眼,“您知道上面这俩是什么字?”
“我让题的字,我还能不知道!”大爷捏住扇柄傲然晃了晃,“一为考,一为虑,考虑!我思故我在,人活着就是要不断思考忧虑,未雨绸缪。”
周存安听完象征性鼓了几下掌,本来缄默不语,最后还是没自己拗过自己的良心,“您那俩字不是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