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进门时房间里狼藉一片,只有萧铭呆呆地立在客厅里,他火急火燎地里外搜了一遍,并没有看佳佳或其他人,再联系到萧铭这种默哀似的场景布置,顿时五雷轰顶般几乎昏厥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佳佳人呢……难道是……”
萧铭仿佛立在了世界尽头,末日一般的空洞沉寂,心如刀割地,慢慢道:“疑犯被抓住了……佳佳被疑犯捅了一刀……人已经走了……陈警官他们陪佳佳去医院治疗了。”
景天差点没被他的大喘气活活吓死,经历了心脏炸开又复原之后,他恨不得过去踹萧铭一脚,吼道,“佳佳受了刀伤?重不重?你傻站在这干什么?你怎么不跟过去看看?”
萧铭此时只觉满腔酸楚,是从来未遇到过的悲惨境地,根本懒得做任何解释,听了他火枪炮似的突突突一堆问题,也只是勉强撩起眼皮,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继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景天!”
“嗯?”
“你还是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好
,做人切忌想得太多做得太多,把自己掏心掏肺地挖空了,傻乎乎地等着别人填进来,多蠢多无聊!”
“啊?”
伤心人萧铭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屁颠屁颠跟在侦探英雄陈梓骏身后充当慰问团壁花的,所以他落寞地走了,情愿回家自己独自喝红酒舔伤口,留下满头雾水的景天锁了门,急匆匆赶去医院。
佳佳的伤不算重,幸亏凶器短而钝,刺破皮层只伤到肠子,对于医生来说完全就是个小手术,虽然如此,她仍是受到了极大的关注。
陈梓骏麾下大半警员都到场了,因为佳佳的牺牲,压在众人心头很久的特大凶杀案破了,再不用加班加点死拼死盯了,陈队长这大半年来集中营似的办案节奏总算告一段落,大家狂喜之余,绝定给这个小姑娘做一个简单的表彰仪式,负责跟踪疑犯的警员因为心存歉意,还托了熟识的护士特地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当她睁开眼时,一屋子年轻的半年轻的男警员众星捧月般热烈地注视着她,佳佳心脏很有些吃不消,她立刻决定重新闭上眼睛装昏迷。
景天好不容易挤到了床边,看到了苍白而脆弱的佳佳,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似的,缩在雪白的病床上,他是她的损友,也是她的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在景天的睫毛特别长,能够做到泪盈于睫,他低下头轻轻唤:“佳佳?”
佳佳听出他的声音,微微急促地
呼吸了几下,终于睁开眼,周围众人很克制地、低沉地发出一阵欢呼。
“你觉得怎么样了?”景天说,不料马上有人接下去问,“还疼不疼?”
他转过头,看到英挺的陈警察一脸关切地站在他旁边,佳佳果然有了反应,张着星星一样的眼睛,笑起来,“还好,谢谢你,陈警官。”
终于,景天感受到了萧铭的愤怒,难以言喻的冷与酸,他定了定神,决定先斩英雄一刀,“陈警官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不会让疑犯有动手的机会,佳佳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准备怎么解释?”
陈警官红了脸,一屋子的警员都跟着红了脸,向日葵似的朝着佳佳的床头,道歉声此起彼伏,“抱歉了,对不起,小姑娘。”陈警官甚至上前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柔声道:“路小姐,实在对不起你,请接受我的道歉。”
佳佳芳心大乱,顿时被他如沐春风、低至尘埃的大丈夫气概所击倒,不舍得把手抽回来,只得用力摇头,“真的没什么,我不会怪你的,你也千万别责怪自己。”
要不是她身上有伤,景天说不定会把她拎起来狠劲摇一遍,务必重新摇回到那个清醒冷静、尖牙利齿的路佳佳才好。
“你差一点就没命了!”他严历地提醒她,“这算是哪门子好人好事?你要逞强也请先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好了好了!”当着陈警官的面,佳佳当然不
会露出平时那种张牙舞爪小兽似的模样同他理论,她温和道,“事情已经有了结局,也算皆大欢喜了,咱们就不要强辩当中的是非曲直,毕竟这是一件正义的事情,景天你再追究也没有用处,是不是?”
景天紧紧地咬了牙,发现这个女人也就在陈警官面前不计代价软弱白痴,而在其他人面前,她依旧是她自己,尖锐精明,说话面面俱到。
陈警官哪猜得到他们的鬼心思,眼见两人起了争端,忙站了出来向景天保证,“这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是给路小姐造成了损失,她配合警局见义勇为的事迹,我们会报到上级请求嘉奖,路小姐的医疗费用自然由我们全部负责,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补偿她。”
景天一边耳朵里听他絮絮地说,一边拿眼瞄着佳佳,瞧着她脸色一红,重新钻到被窝里面去了,自己就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重拾了陈警官的话再细嚼一遍,猛然睁大了眼:以后!他居然敢说还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