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算哪门子的话?佳佳睁大眼,“我已经做出退步,拜托你也配合一点,好吗?相不相信我再揍你一拳?!”
“你就是个贱人!”颜媚媚猛地抬起头,眼线糊成烟熏,唇膏走形,胭脂秃掉,鼻孔里依旧有血水淌下来,聊斋电影里女鬼一样的脸孔,满面狰狞地说,“我早就受够了你高高在上的腔调,好像全世界没人比你更能干更走运,在公司里你就踩着我,许仲鑫也拿你没办法,出了公司还能继续赚我的钱,想方设法地贬低我,你就是个贱人!”
佳佳被她骂得莫名其妙,但似乎又有些明白,所谓各人痛各人,颜媚媚对她的认知肯定是扭曲的,配合着她自己
的立场与情绪。
“请停止撒气模式好吗?拜托你说话时也动动脑子!”她口叹气,“蛮不讲道确实是很方便的处事之法,可是时间长了,只能把周围的人逼得也和你一样胡说八道。去年明明是你把我从公司里排挤出来的好不好,良心在哪里呢?摸到了把三观放正了咱们再说话。”
颜媚媚不再回答,只是倔强地、恶毒地看着她,佳佳看出她的愤怒其实另有所指,而她不过是个合适的宣泄口。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骂死我,你的问题也得不到解决,不如放下脾气咱们好好谈谈?”
“呸,休想套我的话,贱人就是贱人!”她破口大骂,却也停止胡搅蛮缠,顺手从包里掏出镜子,飞快地擦掉鼻血,抹上散粉,又补了口红。
“路佳佳,我和你没完!”她自顾自收拾完毕,抛下狠话走了。
佳佳苦笑。
别怪颜媚媚出来闹,至少她还找得到一个路佳佳出气,论起那种挫折、矛盾、烦恼,满腔愁绪无处宣泄的压抑,其实路佳佳也有,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大吼一场,她叹口气,一瞬间,很想闭门谢客,干脆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人都不见才好。
脑中念头才一转,门口已有人轻轻问:“路小姐,请问你有空吗?”
方阿姨单名一个芳,本人也如名字一般有着娇俏的节奏,从来就是阿姨中最年轻最平和的一个,可惜再温顺的人也需要维持生计,
她苦着脸期期艾艾地说,“我儿子刚考上大学,路小姐,你懂得,我的经济压力……”
佳佳怎么好意思为难她,虽然她自己的压力也很大,“好吧,先把手上的事做完,领了这个月的工资你就可以走。”
她双手罩在额上,双肘支在桌边,十分伤脑筋,又少了一个人手,俱乐部真没法做事了。
赵阿姨小心翼翼地敲起门框。
佳佳‘霍’地抬起头,心惊肉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要申请辞职”
“不,不,不!”赵阿姨慌不迭地摆手,“我就是想问问,这个月的变装舞会还办不办?”
“当然继续办。”
“可是……”赵阿姨喃喃地说不下去。
佳佳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在目前人心惶惶的气氛下,尤其许多会员还憋着要退出的恶气,再若无其事地办舞会总有些强颜欢笑的尴尬,可是真的把舞会停了,等于向会员宣布俱乐部确实遇上了大麻烦,难免居心叵测的人会落井下石。
她一咬牙:“不但要办,还要办得精彩出色,让她们睁大眼看个明白!”
有人轻轻鼓掌,声音脆而短,像是在打耳光。
佳佳一惊抬头,却是个名叫陈见菁的,俱乐部一开张时就已加入的老会员了。陈小姐年纪三十三,容貌也稀松平常,属于条件偏下的壁花类型,难得的是常来常往,对俱乐部也没有什么急吼吼的要求,逐渐发展成习惯性的老客户。
“我还担心你们
俱乐部要关门呢,想不到你还很有雄心壮志。”她说,在佳佳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会,你想得太多了。”佳佳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暗暗责怪方阿姨太走心,才批准她辞职就像失了魂,有会员进办公室也不吱一声。
“不过那个变装舞会真没意思,我实在不想参加了。”她笑吟吟地从包里取出一盒烟,缓缓点上,轻轻吸了起来,姿势熟练而优美,十足有故事的女人。
“通过舞会认识更多的人,并且更清楚他们的喜好,难道不好吗?”佳佳有些奇怪,陈小姐分明是个沧桑有经历的女人,在俱乐部几年都没有结果,按照道理来说,早该甩手跳槽了,想不到她竟然比王阿姨那批员工还待得时间长,简直像是对俱乐部有感情似的。
“拉倒吧。”她聚嘴吐出个滚圆的烟圈,仰头笑起来,“什么变装舞会、联谊聚餐、郊游活动,都是套路,早玩腻了,我们心里都明白,所有的婚介所都和市场招聘一样,永远是二十二到二十八岁的女性的天下,过了这个年纪的女人都得习惯靠边站。”
“话也不能这么说。”佳佳不好意思,“陈小姐胜在气质。”
“对,就胜在气质,问题是哪个男人会选择气质?年龄、身材、脸蛋,才是女人成功的三要素。”
陈小姐平时不大来,一来就会坐半天,以前都是王阿姨赵阿姨陪她聊,佳佳进了
俱乐部后,通常比较忙,与她正式交谈也不过两三次的样子,想不到她这么健谈,并且越扯越现实,分分秒秒拆台脚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