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蹲下身趴到浴缸边,用手背垫着脸瞧住他。
岁寒眉眼染上点笑意,凑过去一些,伸手揉顾朝的头发。
毛线衣的衣袖掩住半截手掌,极轻地拂在顾朝睫毛上,他眨了下眼,忽然整个耷拉下来,有点点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岁寒问。
顾朝摇摇头:“哥哥先洗吧,我出去了。”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浴室。
岁寒大概明白他在郁闷什么。
他因为身体弱,而且吃的药物有一定欲望减退的副作用,需求不那么强烈。
至于顾朝,以前还好说,一旦碰过了,至少短期内在这方面的念头都是极其强烈的。
在浴缸里泡了会儿,清洗干净身上的痕迹,岁寒拿浴巾擦拭着水渍走出去,换上顾朝给他准备的睡衣。
等到顾朝也洗好出来,躺上床时,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了。
岁寒躺进被窝,听到“啪”地一声轻响,灯灭了,房间内又暗下来。
连通阳台的窗帘是深色的,密不透光,很适合睡觉。他闻到还未挥发的沐浴露的香,往自己这边凑近一点,又凑近一点。
岁寒笑起来:“你在做什么?”
顾朝顿了顿,伸手过来牵住他的,然后稍微用了点力,把人带到身边,拥进怀里。
略带克制地亲了亲他的脸,顾朝轻声说:“睡觉。”
“好。”
岁寒闭上眼,竟然很快地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躺在顾朝怀里,他却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多年前,他和隔辈的亲人住在乡下,爷爷的院子里种着新鲜的蔬菜、绿色的丝瓜藤蔓爬满木架子,垂下两颗沉甸甸的果实。
长得最好的那一颗,老人家总是舍不得吃的,那天不知怎么拿来烧了菜,送到隔壁的邻居家。
听说是有个男孩子被家里人送来乡下调养身体。
当时岁寒正处于叛逆期,整天偷跑去网吧玩,被爷爷逮到,少不了一顿毒打。
邻居家的婶婶撞见他被撵得满院子跑,拦下老头子给出了个主意,让岁寒不上学的时候就帮忙去照顾他家里那个生病的孩子,正好对方是从城市来的,有手机,还带了一台电脑,都可以借来玩。
于是岁寒每天吃过饭就跑到隔壁,在那个小孩屋里玩电脑,偶尔给他端个水,喂个饭,权当是交的网费。
不知道他得的什么病,听说是动过了大手术,浑身打满绷带,裹得宛如木乃伊,整日躺在床上。
玩英雄联盟的时候,岁寒经常能感觉到对方在后面眼巴巴看着。
调养了有大半个月,病号终于能勉强开口说话。他跟岁寒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我可以看你玩游戏吗?”
于是岁寒在电脑前给他添了一张椅子作观战席。因为用着人家的电脑,岁寒也对他格外照顾,偶尔对方问起关于游戏的问题,都会很耐心地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