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买的东西,总觉得不够心意……”杨二郎不敢大声反驳姜白芷说的话,只敢小声说。
天快黑透了,姜白芷没听清又看不清口型,就问:“你说什么?”
吓得杨二郎立刻摇头,“没说什么。”
回答完,赶紧推开自家院门,喊了一声,“娘,大哥,大嫂,豆豆,我回来了!”
屋里传来叮叮咚咚的杂乱响声,杨家人全都走出来,东云婶子红着眼睛上前来,扬起手就是照着杨二郎的背打了几下,“你个小混球,当你娘不存在呢,敢一个人待大山上那么多天?”
杨二郎总觉得这挨骂加挨揍的流程有些熟悉,没敢闪避,立刻认错,“对不起,娘,我错了。”
他这啥也不解释,直接认了错,他娘反而不好继续闹什么了,只擦了擦眼泪,在儿子身上拍来拍去,看看有没有受伤。
这个流程,杨二郎也熟悉,立刻张开手臂自己转一圈,“娘,我没受伤,就是衣服破了,要麻烦您给补补。”
“补什么补,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就该叫你穿个破衣服在村里溜达几天,像个野人似的!”
这话,依旧又那么点熟悉的味道。
杨二郎怪异地看向姜白芷。
姜白芷冷哼一声,也想到自己刚刚说要把他画成大老虎的话了,但并不给他好脸色看。
难得弄只大老虎回来,杨二郎本来还有点得意的感觉,想着要是把这老虎皮送去给姜白芷,肯定能显得自己特别能干,说不定她能改变心意。
可是现在,不管是姜白芷,还是他娘,都揪着他又打又骂的,搞得他再也不敢想着以后还去山上搞什么稀奇玩意了。
算是涨了记性。
姜白芷看杨家一家人有许多话要说,就先提出告辞,估计她家里人也等急了,天黑还没回去吃饭。
“婶子,我就先回家了,你们有话慢慢说,别打二郎了,他有些累,让他早点吃饱了再洗洗睡吧。”
“诶,好,”东云婶子其实有点奇怪姜白芷怎么是跟儿子一起回来的,但这时候也没多问,“你路上慢着点,天都黑了。”
“我送她回去,顺带拿点药酒。”杨二郎立刻说道。
“家里不是还……”杨大郎正要提醒家里药酒还有不少呢,他娘立刻扯了他一下,让他把后半句话给咽下去了。
姜白芷有注意到,但没在意。
她打前头走着,杨二郎沉默地跟在一步之遥的身后,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她的脚下有没有石头等杂物,适当提醒她一声,免得她摔倒了。
其实今天月光还行,有些亮度,姜白芷能隐约看清脚下的路。不过,杨二郎愿意操心,就随的他去。
晚上都走得慢,走了一会,她才问:“你一个人在大山里头过夜,不害怕吗?”
她记得,因为杨父死的时候,接近傍晚,杨家人去山里找,大晚上的,最终连尸体都没找全乎。
可能那夜的晦暗灯笼,与一闪而过的残忍血腥,给杨二郎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变得不喜欢黑夜。只是他家里连着发生很多事,没有人能在乎他这点小毛病,随着他年纪渐长,这种厌恶与畏惧感,也能自己克服了。
只是姜白芷还记得,当年瘦小的杨二郎,一个人在夜里回家时,缩在墙角,被一只猫影吓得崩溃大哭的样子。
“有什么好害怕的,”杨二郎故意挺直了胸膛,还加强了语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怕黑。”
“真的?”姜白芷挑挑眉,“我以为你会特意抱紧被角,闻着熟悉的味道,才能眯着眼睡一会呢。”
杨二郎挺直的身躯一僵,然后说:“怎么可能……”
“哦……”姜白芷眼珠子一转,沉默了一小会,用眼角余光偷瞄杨二郎,见他在看前头的路,突然冷不丁地往他面前一扑,还凶狠地“嗷呜”了一声。
“诶啊!”杨二郎被吓得倒退几步,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又上前扶住没站稳的姜白芷,“你……你吓我干嘛?”
“试试你有没有变胆大呗!哼,就这样,你还敢自己在山上过几夜呢。以后别这样啦,大山上好东西是多,但就这样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是挺好的么。人一辈子,快活、平安就够了。”
“嗯。”杨二郎温声应了。
他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刚见到他时,姜白芷为什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又踢他又蛮不讲理不听解释,原来是跟他娘一样,是因为太过担心,所以见到人之后,才需要这么发泄之前积攒的忐忑情绪。
见杨二郎这次答应的还算认真,姜白芷心情渐渐好转,背着手,有些小雀跃地又走在前头了。
这段时间,先是当了别人师父,要摆着师父的架子,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们,很长时间连走路都得板板正正的。然后又听到杨二郎去山上没回来这事,担心了两天,心情一直紧绷着。
这会儿突然一放松,她也难得像个真正的少女一样,一会儿踢走脚边的小石子,一会儿蹦跶两下,还时不时回头看杨二郎一眼,“你走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