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他感受到了天道的喜意。
天道询问:“你要如何才能信?”
楚慎行:“只是叮嘱,尚且不够。”
天道:“哦?”
楚慎行望着一次次站起、一次次倒下的徒儿,看他伤重,也看他诸多坚毅。
楚慎行答:“我要亲手废他丹田。”
天道寂静。
过了许久、许久,秦子游不曾重新立起。
楚慎行低笑,半是嘲弄,说:“你后悔了?”
天道权衡。
楚慎行淡淡说:“你果真欺我、瞒我。”
天道不言。
楚慎行:“倘若我去之后,子游终将难逃此劫难——那我为何要去?为何不干脆让他死个痛快,不必再经由我这样一遭?”
他话音平平,却又铿锵有力。
落在灵台空间之内,整片识海,都由此震动。
秦子游不知这些。
他伤重之下,意识朦胧。虽然此前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灵丹不知何时落下。但这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地前去翻找。
自然不曾找到灵丹,但秦子游寻到另一样事物。
他半是无力支撑,半是的确想念。
一柄旧笛,从秦子游袖袍中滚出。
自白皎在雷泽大世界中,将这旧笛交给秦子游,已经过去二百余年。而自他和张兴昌分别,自他和师尊的初见,已有千年。
平素修行,与魔族交战,不觉时日流逝。到如今,他一身伤,师尊不在身边。秦子游再回想从前,忽而多了许多心念。
那一日,郢都的月光之下,他与师尊离开望月楼。
兴昌还在顿悟之中,他们甚至没有真正道别。
秦子游意识模糊之中,觉得友人留给自己的,应该就是一场“道别”。
他觉得自己兴许快要死了。自然还是遗憾,到底太过托大,以至于无法去师尊身边。
这样的遗憾,让秦子游咬咬牙,再度站起。
不知为何,藤枝已经久久不动。
可藤枝不动,却也不曾为他让开前路。
秦子游握着寒鸦,再度汇起一身灵气,要将前方藤枝斩断。
这股灵气涌出,不仅是透过寒鸦,也是透过他的四肢百骸。
灵气溢散于天地,触碰到旧笛上的禁制。
秦子游起先不曾察觉。
但旧笛之中,响起幽幽笛音。
他握着寒鸦的手,一点点收紧。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秦子游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