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试时辰一到,贡院内外皆落锁,禁军将贡院层层包围,禁止闲人靠近。
随着钟声敲响,知贡举亲自点燃计时的香篆钟,青烟起,贡院内传来令下,“开试!”
考试共考三日整,这三日内考试的士子不得离开贡院半步,直到诗、论、策、贴经四场考试全部完毕,贡院开门方能离去。
由两位知贡举拆封密信装封的考题,将考题用大字复写出分发到各个考场负责的官员手中。
考试期间有人巡视,主考官在屋内歇息,替换着轮番察视。
相比贡员们处于寒冷,考官的屋内则烧着炭盆取暖,
“既然陛下派你我共同负责此次贡举,我们当谨慎细心,莫负圣恩才好。”
“下官,敬遵圣意,以及唯同平章事,马首是瞻。”
同平章事负起双手,侧头看着吕维微笑道:“老夫记得,吕内翰的主子,是六王爷吧?而本官辅佐的是陛下,与殿下。”
“下官不仅是陛下之臣,亦与百官皆是太子之臣,”说罢,吕维抬起头,“只是下官多了一个身份,陛下钦点的,六王之师。”
同平章事听后旋即大笑,指着吕维道:“狡猾。”
三日后的昏时贡院传来一声钟响,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各个考场的考官将试卷贴名收起,封存落锁后,知贡举下令取奉钥匙开门,贡院大门便由禁军开启。
此时已是黄昏,各家车马齐聚贡院门口,从内走出的贡员有喜有忧。
“今年也太难了,看来又要等下一个三年了!”
梁文傅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出,跟上一个年龄稍大他的贡员。
呼喊挽留道:“阁下留步。”
贡员回头,有些纳闷,“不知兄台唤我,所谓何事?”
梁文傅上前,自报家门,“某姓梁,名文傅,字弘文,从江陵而来。”
“江陵原来是梁解元,久仰,贡员姓韩,名汜,字景明,晋阳人士。”
“某观景明兄天庭饱满,耳白于面,此乃福相,想必此次春闱定能金榜题名,某素来喜结交有识之士,不知景明兄,意下如何?”
对于突然走近来套近乎的解元,韩汜并未表现得厌烦,但也没有太过高兴,浅笑道:“比起面相,弘文兄才是有福之人,想必日后的殿试一定能得陛下看重,青云直上。”旋即拱手欲离道:“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注定,不会站在一条线上。”
“景明兄尚未入仕,何以见得,何以如此肯定?”
韩汜低头浅笑,“直觉。”
梁文傅便也随着笑了,“那某就要期待景明兄这直觉,不准咯?”
“但愿吧。”
“那就预祝景明兄,进士及第,扶摇直上九万里!”
不远处途径一辆从大内出来的马车,马车在贡院门口稍作停留,随后车内卷起帘子,戴软脚幞头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看着车窗外的人群,问道对坐的老和尚,“长老观这二人,如何?”
“诸生从贡院出来,唯此二子最是从容。”
“从容,便是自信,想必这二人定有机会高中了?”
老和尚点头,“未来宰辅,将会从此二子出一。”
锦袍男子诧异,揣测的问道:“一个是太子的人,一个是赵王的人,长老的意思是说,未来天子,会是太子与赵王之中的一个?”
男子便再次探向车窗外,望着远处的两个举子,分辨不出上下,于是放下帘子注视着老和尚,“可否请长老指点,究竟是哪一个?”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老和尚合上双手闭眼,不做回答。
对于只得到了一半提点的人来说,不上不下让其心急如焚,“太祖嫡出后嗣只剩了我和陛下,我能存活至今且取信于陛下,不单因为我是齐王的支持者,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膝下只有一女,没有儿孙为继,我视此女为珍宝,她是我的命!”
老和尚仍然闭目,故作玄虚,“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锦袍男子深深皱着眉,“长老,我这命便握在此了,长老不肯多言,日后的东京城,定是一番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