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台阶,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下停住了脚步。
半晌之后,他忽然回过头来,颤声问:“哥,你说什么?月棠就捐赠了一个眼角膜?她不是两个都捐了吗?”
罗正荣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吗?她是捐了两个,但有一个在动手术前检查指标不合格,换了其他人的了。”
手里的伞,“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之珩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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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予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几个朋友一起k歌。
包厢里十分嘈杂,手机打了静音,他没留意,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五个未接来电,都是钱恺宁打过来的。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接通了电话。
“韩总,”钱恺宁急得都快哭了,“你可算接电话了。赶紧回公司来一趟吧,顾导把自己关在剪辑室里一直没有出来,中饭晚饭都没吃,我怕他出事。”
韩予旻的心跳加速,定了定神,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别慌,他都干了些什么了?”
“早上出席了研讨会,出来脸色就不好,”钱恺宁回忆道,“后来去了罗小姐的墓园,下来后坐在车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有两个给宣发和公关部,好像在查以前和俞艺湘那个绯闻的事情,他怀疑这件事是俞艺湘和杜冀的预谋。还有两个电话打给了朋友,好像是捐赠眼角膜的事情。打完后就让我赶去了市二院,从二院出来后整个人就完全不对了,叫他也听不见,我想带他去看病,他却坚持来了公司,把自己锁在剪辑室里,一呆就呆到现在了。”
“你在那里守着,我马上就到。”韩予旻急匆匆地道。
幸好,快半夜了,马路上没车。韩予旻心急如焚,一路疾驰,从ktv到公司才花了二十分钟。
剪辑室在三楼,钱恺宁正在走廊上焦灼地走动着,一见了他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冲了上来:“韩总,顾导他还是不肯开门,怎么办?我怀疑他会不会在里面晕倒了。”
韩予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隔音很好,只有隐隐约约的音效声传来。他用力地砸了两下门:“顾之珩,你开门,是我。”
房间里没有动静。
他当机立断:“小钱,准备砸门,咱们俩先踹门试试。”
两个人后退了两步,正要冲过去,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之珩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眼底满是血丝。
“到底出什么事了!”韩予旻朝他吼道。
两人十年多的好友,韩予旻还从来没有见过顾之珩这副模样,瘆人得慌。
“予旻。”顾之珩的声音沙哑得仿佛破锣一样,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诱惑》……我要把俞艺湘剪了。”
“你开什么玩笑!”韩予旻失声叫道,“拍都已经拍完了,后期也在做了,怎么剪?你别跟钱过不……”
看着顾之珩通红的眼,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挣扎半晌长叹了一声,头疼地道,“行行行,你想剪谁都行,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为什么?还有,你别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行不行?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不好受吗?”
顾之珩惨然一笑:“真的是假的,假的是真的……”
韩予旻听不懂,不过他看顾之珩实在不对劲,试探着去拉他:“算了,你先回去睡一觉,我们以后……你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陡然升高,又急又怒,“你体温怎么这么高?”
顾之珩浑然不觉,自言自语道:“小苡……我把她牵扯进来这么久……我对不起小苡……俞艺湘她根本不配……我真是活该……这都是我——”
俞艺湘接受了罗月棠的捐赠,却用这善意却做了最恶毒的事情。
夏苡的手术最后没有用罗月棠的眼角膜,但她却有着和罗月棠一样的温柔和善良。
他因为一个眼角膜,把对故人的缅怀加诸于这两个人身上,被自己的臆想和他人的欺骗所蒙蔽,对恶人抱有善意,对爱人无辜伤害,何其可笑!
痛悔、憎恶、愧疚……所有的感情在身体里碰撞冲击,撕扯着顾之珩的意识,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一步,一头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虐得还爽吗……
角膜捐赠的事情我不太专业,现实中正常的话应该是捐赠和被捐赠者都不会知道对方的信息,这里的设定是顾通过朋友用某些手段得到被捐赠者的信息,但在夏苡这里出了一点纰漏,没有知道最后换了这一步,如果有bug,请轻拍(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