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去。
这是波动向她下达的第二个指令。
风在逐渐变冷了,希斯莉低下头,发现自己正穿着一条单薄的欧根纱连衣裙。【为什么是欧根纱?】她揪了揪绣着淡雅玫瑰花的裙摆,有些疑惑不解。
——你不喜欢吗?
【喜欢。】
希斯莉先是诚实地回答,然后恍然大悟。她的腿开始变麻,这么坐在没有防护栏的楼顶向下望,灯火也变得可怕且蠢蠢欲动起来。
她站起来,掸干净漂亮的裙子,接着拍了拍手上的浮灰。
这么一会功夫,天已经快黑了。
【跳下去会怎么样?】
她出神的凝视着自己悬空的脚尖,下方那些模糊的变换着的光亮。刺激性的泪水逐渐向上顶撞眼眶,希斯莉也懒得抬手拭去,她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流下。
跳啊。她想,跳下去。
跳下去!
懒洋洋的热度缠绕着她,在大脑里带出钝痛的肿胀,希斯莉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被风吹凉的手腕,温度滚烫。
她心慌气短,但更大的快意随之涌了上来。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她就站在六十楼平台的边缘。
快感唾手可得。
跳!
希斯莉情不自禁的走了一步,整个人直直坠落。
她几乎在刚感到失重时就后悔了。
不——她睁大眼睛,地面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想要尖叫,声音却无法从胸腔破土而出。失重感。强烈的风声。她的意识逸出破碎的单词,她甚至无法对在发生的一切作出反应。
直到空气中传来更加刺耳的破空声。
下坠停止了,接着扑向希斯莉的是强烈的闷痛,她像濒死的鱼被浪直直拍中,器官都有一刻被拽的挪了位置。
希斯莉意识到自己现在悬空在十楼,腰上拴着一根牢不可破的白色丝线,她的眼泪被呼啦呼啦的风吹得干涸,而人行道近在咫尺。
她只差一秒就会被砸成肉饼。
一道清亮而急促的声音顺着风冲到她耳边。
“女士,你不能——”他听上去愤怒而担心,明明在吼她,又像是自己下一秒就可以哭出来,“你为什么、天哪,你刚刚在做什么?我差一点就要拽不住你了——”
希斯莉怔怔的抬起头,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跳楼了。】
【有人救了她。】
“……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我只是——你没事了,我拽住你了……”
有人抹去了她眼角残余的泪,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拥抱,温暖的,紧的,无法挣脱,希斯莉整个人都还在麻木状态,她无法回答任何问题,只好任凭这个人抱着她攀爬在大厦的玻璃墙上。
【六秒。】
她在心里突兀地出声。熟练到仿佛是某种本能反应,在念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希斯莉意识到,她的情绪冷静的如同新生。
【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