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纳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拉她。
———————他只摸到了无形的空气。
年轻的博士开始拼命奔跑,穿过空旷的广场,踏过冰冷的喷泉,让花园的荆棘将他的脸颊刮出血痕,直到他跑到破损腐朽的实验室中,外界的阳光和病毒都毫无保留地碰上他的身体。
刹那间光怪陆离的幻觉袭来,克里希纳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恍惚感到一种暖洋洋的温热,于是摊开了由于剧痛而狼狈蜷缩起来的身体,吞下一声声绝望的悲鸣。他太累、太累了。
他想他再也不会捉到那只自由的风筝。
临死前的克里希纳尽力抬起头,他看见从实验室升起的闸门外透进来的光,耀眼又安静。
尘埃在那光里跳舞,随着流动起来的风轻轻翻飞,满眼亮堂,满眼模糊。
小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
“最后一关测验,爱是什么?”
光团用冰冷的电子音问。
已经不知道回答了多少个问题,希斯莉听着它的提问,还是难得地怔忪了一会。
“爱……?”
“是的。”
光团说。
在它散发出的白光中,黑发蓝眼的女孩子思考了一小会。
和光团交谈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因为疲倦变得苍白,双唇也干涸起来,但这个问题还是让她的眼睛流露出了温柔的亮光。
“我回答得不好,因为我还在学习,”希斯莉慢慢地说,“但爱是忍不住觉得对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希望对方的每一天都能感到愉快,自然而然地想和对方说‘早上好’,‘中午好’和‘我爱你’……我爱其余的自己,我爱我的父亲和哥哥们,我爱我所生活着的那个世界。我爱他们,也不需要他们用任何东西来回答我的爱。”
“即使是在所有的这些之后?”
光团沉默了一会,问。
毫不犹豫地,希斯莉点了点头。
回忆在脑海中翻涌,她看着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血管中一点点注入光团,就像永远不会干涸的海洋,因为这些,她才不会为虚假的美妙记忆停留,也不会再被记忆中的伤害打倒。
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想到这个词,希斯莉的心里就充满了一种崭新而光明的感情,有什么在她的血管里不断冲刷,压制住了黑暗和畏惧,让她的心脏勇敢地跳着。
几秒钟的寂静,变得像一生那样长。
“那么,如你所愿,回答正确。”
光团终于说。
它离开了她的手,在希斯莉惊讶的注视中,远远地漂浮起来,像轻飘飘的气球,也像一轮高高在上的太阳。
光团的声音变得格外洪亮,像厚重的钟声那样穿透了希斯莉的耳膜。
“作为第一个正确回答了全部问题的玩家,你通关了本场游戏,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本机器已经启动游玩后自毁程序,90,89,88…………”
“正在安全弹出玩家希斯莉意识………”
——————“游戏已经结束,再见了,玩家001。”
它最后说。
原本淹没了希斯莉的水液从身边温柔地退去,把真实的声音还给了她的耳膜。
悲伤和喜悦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同时想要流泪和微笑,她既觉得筋疲力尽,又因为亲耳听到了被宣判的“解脱”,残余的肾上腺素在身体里冲刷着,让她有了从实验舱中坐起身的力气。
“………”
希斯莉缓缓睁开眼睛。
白色机器已经停止轰鸣,在她隔壁,克里希纳博士的实验舱并没有弹出。她看到实验室雪白的灯高高悬挂在天花板上,恍若隔世,像一轮光明而遥远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