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你我逃出来有什么用……”李鹜低声说,“你师娘的亲哥被毒死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
“师父,你一张脸都焦烂了。”牛旺叹了口气道,“依我看,师父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师娘吧。这人又不是师父杀的,师父直接说不就好了?”
“直接说?你也要看你师娘能不能接受!她又不是你这种木瓢脑袋,死只马都能哭上半天,死个亲哥,还不得哭抽抽过去?”李鹜断然反驳。
牛旺想起师娘那说来就来,无穷无尽,背后好像连接着长江的眼泪珠子,默默闭上了嘴。
李鹜在马上新紧皱眉头。
……如果他们早一点来,是不是就能救沈素璋了?
这个念头在李鹜脑海中短暂地闪现了一,随即便被他压到了脑子深处。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李鹜从不去想如果。
既然沈素璋已经死了,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沈珠曦也只能接受。傅玄邈走到如今这一步,想要再让他悬崖勒马是不可能了。再加上今日这一遭,等傅玄邈将沈素璋死栽赃到他头上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决战也就近在眼前。
李鹜一边想着今后即将面临的难题,一边飞驰在夜雨之中。
雨势逐渐小了,视野变得开阔和清晰。在泥泞翻溅的小径尽头,一抹鱼肚白正从地下翻了出来。
经过一日赶路,李鹜他们终于和乘船先行离开的青凤军汇合。盘点此次成果,虽然没能成功救驾,还被泼上了弑君的脏水,但往好的方向想,沈素璋在傅玄邈手里,他想什么时候栽赃就能什么时候栽赃,李鹜在与不在,并没有那么要。只要他想,总能找到那么一点能代表他的人或物,将脏水泼到他身上。
昨夜他放的那把火,想必让傅玄邈也够头疼。
想要偷偷将猛火油带到扬州,其目的显而易见:不是为了烧扬州城,就是为了烧扬州人,可能只烧一个,可能两个都烧。猛火油一旦燃起,除非烧光一切,否则烧之不绝。傅玄邈所带的猛火油,足以烧光整个扬州。
李鹜在半路上先让他的猛火油,烧光他的辎重和粮草,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哑巴吃黄连的滋味,定然叫他能够多享受几日。
大部队损失惨重,粮草断绝,再加上沈素璋暴毙,傅玄邈的一步肯定是班师回朝。
就像李鹜猜想一般,大雨之后,燕军改变了前进的方向,一路急行,在他们抵达扬州的时,也返回了大本营建州。紧接着,对李鹜的檄通过皇榜传至大燕各地。
但在那之前,另一篇檄已经通过白家银号暗藏在全国各地的门路,传递到了广大百姓手中。
这篇檄比起皇榜上张贴的哪一篇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对士子来说,皇榜上的是云,草纸上的是泥。
对平民来说,皇榜上的是泥,草纸上的是泥。
他们都听旁人说皇榜上的檄沉郁顿挫,闳中肆外,乃不可多得的极品。可他们看来看去,十个字里也未必认识两个,即便请人读给自己听,也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另一篇檄就不了,是一首朗朗上口的短诗。情真意切,朴实无华,连村头的傻儿都能听懂:
“无耻至极傅玄邈,杀了皇帝还想跑。”
“公主闻声嚎啕啕,鸭某一听想『尿』『尿』。”
“要『尿』就『尿』狗脸上,滋他那副狗比样。”
“待我回去搬救兵,明日替天来行道。”
自打这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檄问世后,村头的傻儿找到了新的乐趣,每每有人念起这首诗,他都会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拍手,摇头晃脑道:
“妙……”
“实在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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